“快年底了，你们也天天加班吧？”她问。

我点点头。

“什么时候能忙完？”

“经理说也就这几天吧，把我们手头的数据统计出来就好了。”

“嗯，财务部就是这样啦，你要做财务，就得做好常常加班的准备。”她停了停，“本来我家想让我学财务，我就是烦财务总是要加班，死活不肯学。现在好了，不用定时加班，改成全年随时加班了。”然后很无奈的摊摊手。

我笑了，楚唯就是有这个本事，能够把一件原本挺凄惨的事情说得让你忍俊不禁。这么一个快乐的人，为什么我对她却是这样奇怪的感情呢？

“我下周可能休假。”她喝了口粥，继续说。

“休息多久？”我看着面前的茶杯，问。

“应该是到元旦以后。”她想想，“也就十多天吧。”

我抬头看着她，可她却盯着粥一瞬不瞬。

“楚唯每年都会休假去看她男朋友。”想起了孙婷婷说过的话，我的心情沉了下去。“你休假准备去哪里呢？”

“还没想好。可能会去南边吧。这几天可以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香港也是在南边。

后来她坚持打车送我回去，并且坚持看着我到家并在窗口对她挥挥手才离开。看着出租车远去的尾灯，我的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般沉重。

九、

一个周末的傍晚，张琪兴冲冲的带回一堆DVD碟片，硬拖着我陪她看那套她的偶像张国荣全集之《霸王别姬》。

很早以前就大致的看过这部片子，也一直都记得片中程蝶衣那声嘶力竭仿佛用生命呼喊的：“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当段小楼在众人面宣布与菊仙婚事时，程蝶衣那近乎失控的情绪渲染在了我的心头，当曲终人散程蝶衣挥剑自刎时，我在想，莫非段小楼这么些年对于师弟的爱恋丝毫没有察觉吗？抑或他只是在逃避与欺骗呢？

片刻之间，一种沮丧的情绪笼罩着我。

“琪琪，你说他们为什么只能是悲剧呢？”

她叹了口气“也许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才能幸福吧。”

“你对同性之间的感情怎么看呢？”终于，我问出了萦绕心头良久却一直不敢提及的问题。

“既然都说爱无国界，那么我想应该也是不分性别的吧。”

楚唯果然拿到了全年最佳员工奖。公司年底晚会上公布了这个消息，可是她本人并没出席，是她的同事代她拿走的那个奖杯。因为她休假了。

走之前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已经买好了回家的机票，先回家看父母。本想约她出来吃饭，可是见面又能说什么呢？想到她将去看她的男朋友，心里的沉重压得我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注意安全。

公司里依然忙碌，我找了经理要求派给自己更多的工作。他很高兴有人愿意加班干活，而我只是想让繁忙的工作能够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沉浸在工作中，忘记那个随时会在脑海里浮现的身影和名字。

每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脑子里是那晚渐行渐远的车灯和她孩子气的笑脸。泪水，就这么无声的流淌了下来。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有这样的心痛。我的第一次爱恋，就要这么草草结束在这个寒冷的冬季了吗？

12月31日晚上，我早早下班回到屋子，张琪约会去了，她说今晚会玩通宵，也许凌晨才回来。也有男同学约我出去玩，都被我以各种理由回绝了。接下来会是三天的假期，该怎么度过呢？我不知道。

第一次一个人度过新年。看着电视里人们的热闹，对自己说，新年快乐，郑昱昕。新年快乐，楚唯。

电话响了，竟是楚唯。我有些恍惚，刚刚想到她，居然电话就来了。

“昱昕！新年快乐！”那头是喧闹的人声，她大声地说着。

“新年快乐！”我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给你听一个声音。”她大声喊着，我努力分辨着，好像听到呼拉的风声，还有一些波涛的声音。她想让我听什么呢？

“听到了吗？”她的声音有些喘气，但电话背景安静了一些。

“什么？”我确实被她弄糊涂了。

“大海的声音啊。我刚才是在海滩上，没有听到吗？”

“我听到了一些风声和波涛的声音。还有很多人吵闹的声音。”我认真地回答。

“我现在在三亚，这里的天气好得很，白天阳光晒得我舒服死了。呵呵”，听到她爽朗的笑声，我的心也一点点温暖起来。

“你怎么跑到三亚去了？”

“我带我爸妈到三亚来玩几天啊，湖南的冬天太冷了。”

“你和你爸妈在三亚啊？你怎么没…..”后面的几个字被我咽了下去，“你怎么休假就只是在三亚呆着啊？”

她有些不以为然，“什么叫只在三亚呆着啊？我倒是想去别的地方玩玩呢，不是太冷吗？那两个老人家哪禁得起那样的折腾啊？”

哈哈，她没有去香港！原来她一直和她父母在一起！这无疑是这个新年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小丫头，想我没？”她调皮的问。

“想啊”，似乎回答得有些不假思索，我补充道，“想你从三亚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那你就好好想吧，想得不对我可是会收回礼物的哦”她故意气我。

“小唯，过来一下。”听到电话那边有人说话，“我爸叫我过去，先不说了，回去再聊。”她匆匆挂了电话。

我站在那里，握着手机，耳畔还回响着她爽朗的声音。我开心地抱住床头的大狗亲了一下，她没有去香港！她快回来了！她还会给我带礼物！

小唯，在心里我默默唤着她。之前的那些惨淡愁云此刻都被她温暖的声音涤荡得干干净净，我要开开心心的等她回来。

十、

元旦那天就在我这种甜蜜夹杂着焦虑的情绪中度过了，第二天和张琪逛街时也有些心不在焉，总想着她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要不要去机场接她呢？

对于我的“梦游状逛街”，张琪很奇怪，“昱昕，你这是怎么了？不想来你就说嘛，怎么这么心不在焉呢？”

我抱歉的笑笑，“没有啦，只是人太多了，有点烦。”

她耸耸肩，“你呀，在家呆太多了。就应该在人多的地方多呆呆。”说完抓着我又杀向一个专柜。

一个下午的“血拼”，我们收获了好几个大包小包。看中了一条白色的围巾，很温暖柔软干净的样子，像极楚唯那同样干净温暖的笑，于是买了下来。

张琪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她男朋友，杨毅跑了过来。

我们友好的点点头，他接过张琪的战利品，也很绅士把我的纸袋拿了过去。“两位美女，逛街辛苦了哦。走，晚上我请吃饭。”

我不想做电灯泡，正想拒绝，张琪一把挽住我的胳膊，“他刚发了年终奖，狠狠剁他一顿！”正说着，杨毅的电话响了，“你到哪里了？我们正准备去必胜客，你先去排队吧。”

还有旁的人？想想不是我一个电灯泡，那就去吧。“帅哥请吃饭，当然要去的啦。”张琪冲着杨毅眨眨眼，我没在意，小情人之间的亲昵还真是不分地方哦。

走进必胜客，我才知道原来另一个人是他们的一个同事，一个叫刘爽的男生。坐下后，我才明白他俩刚才那个眼神的含义。刘爽看来是有备而来，很殷勤的帮我推荐食物，又主动陪我去取水果沙拉。看着对面这对自鸣得意的媒公媒婆，我好笑而又无奈的享用着这顿“鸿门宴”。唉，看来天下果然是没有白吃的晚餐啊。

好不容易熬完这顿漫长的晚餐，张琪又嚷嚷着要去唱歌。天哪，还没完呢？

“你们去吧，逛街太累了，我想先回去了。”我拒绝道。

“唱歌又不累的，去玩玩吧。反正明天也还是休息啊。”刘爽热情的看着我。

“就是就是嘛，好昱昕，别这么扫兴嘛。”张琪撒娇的拉着我的手，“就他们两个大男人，多没意思啊？”

“早就听说你和琪琪号称S大的twins，一直想一饱耳福呢。”杨毅接过服务员的找零，边拿外套边说。

这三个人，像是商量好似的，连推带哄的把我推上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