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然看看我,我没有讲话的欲望。景然把头转向王林:“萧墨的工作状况,从我的角度来看,表现良好。人际关系方面,我没有听到其他同事反应。”停顿了一下,说:“她怎么对你动手的?”
王林卡在这个问题,如果他要说我对他动手,一定无法避免要说他先拍我桌子这个引爆点。
我从进了景然的办公室就一言不发,和这几天状态一直低迷有关系,还有的就是不管她曾经是否对我有过好感,这样的时候,我不想再添乱,如果我和王林在她的办公室继续对峙,景然也会很难做。我保持沉默,就当为自己给景然最后留一些好印象吧(那时候,我已经打算辞职了。)
王林在社里的时间比我长,他了解景然的工作态度,无中生有的事儿景然绝不会轻信,谈话终止在景然问他我如何动手。
我们从办公室出来,办公室的门还没关上,王林对我嘀咕了一句:“以为写篇酸文就能吃到什么么。”我知道他肯定也看了我的那篇井邸之墨,一股很凄凉的感觉涌上来,回身带上景然办公室的门时,看到她正看着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王林的话,但是我突然觉得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看到受伤的小动物时的同情。
时隔一周,再上顶楼。我没有把椅子从小房子里拿出来,就那么坐在水泥地上。抽着烟,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的时候,我大声的喊了几声景然的名字,我的声音被呼啸的飞机掩盖的结结实实。
我决定不参加圣诞社里的聚会。12月24日那天我很早的到社里,趁秘书小姐进景然办公室放文件时打开她办公室的门的空挡(景然办公室的钥匙只有她和秘书小姐有),跟秘书小姐说我请早饭,让她下楼去买,回来找我报销。秘书小姐一走,我从包里拿出那瓶景然生日的红酒闪进她的办公室,第一个抽屉,上锁。第二个抽屉,上锁。第三个抽屉,打开了,把红酒横倒放进去。迅速窜出她的办公室。
那瓶红酒计划着要在圣诞节送她,虽然那个男人横空出现,虽然我们看来无望,但是我仍旧想要把那瓶酒送给她,已经不是为了能给她惊喜,让她开心,而是为了完成自己当初的幼稚的小心思。
红酒放到景然的抽屉里,我突然觉得有点儿释然。就好像高中毕业时,在课桌上狠狠的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样,一下子就轻松了。
因为晚上有全社聚会,大家打扮的都很刻意。景然也不例外,不知道是因为社里的聚会,还是她自己另有约会。
我在MSN上和之前沙龙上认识的专栏作家聊最近看的电影,和他上次推荐我看的那些电影的感想。这样的时候,有个陌生人和自己聊一些远离生活的话题,我没心没肺的差点儿忘记自己失恋了。
同事们要出发去聚会餐厅的时候,景然是和大家一起离开的,经过我的座位的时候,大家跟我说圣诞快乐,让我玩儿的开心,秘书小姐不知道是情绪过high还是什么状况,没头没脑的,跟我说了一句:“萧墨,圣诞约会快乐哈。”我推了一下她的肩,心想我哪有什么约会,你咖啡豆嚼多了吧,那段时间秘书小姐沉迷嚼咖啡豆这件事儿。景然在这个时候,跟了一句:“约会快乐。”迈着大步的走了。
那天本来有几个聚会在约,英姐和文哥要正式介绍他们的男女朋友给我和小婷认识,还有个大学同学聚会,还有一个什么趴,我忘记了。那天早晨我还想着,一晚上把这个三个趴都解决掉,让自己累的不省人事。不过景然走了之后,突然觉得心有点儿空,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专栏作家晚上也有聚会,说了圣诞快乐,就下线了。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开始琢磨,本以为景然今天另外有约会,难道她今天要赶场,在社里的聚会坐了一下再去赴另外的约?晚上九点多,秘书小姐打来电话,特大声的跟我说圣诞快乐,稍带着说“我们玩的可团结了,没有一个人早退,不像你这么没义气。”我跟她贫了几句挂了电话。没有一个人早退,意思是景然还在社里的聚会上,虽然已经夜已深沉,但是我竟然感觉到了一缕曙光。请谅解我的盲目自信,我拿起手机给景然传了条简讯“圣诞快乐,第三个抽屉。”。
过了几分钟,景然的简讯“圣诞快乐。好好约会。”
“我没约会。”
本来打算拿了包包回家的我,决定在座位上等待景然来打开第三个抽屉。我怀着强烈的侥幸心理在赌,景然肯定知道第三个抽屉里是我送的礼物,就看她想不想今晚就看到这个礼物。
我捧着杯热巧克力开始了等待。
十点多一些。高跟鞋的声音从工作区外面的走廊传来,我转过身,注视着门口,景然迈着飒气十足的步子进了工作区,看到我后愣一下,说:“还没走?等圣诞老人呢?”
“等你呢。”我确实是在等她。
景然笑了一下,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待了一会儿提着包,手里拿着我放在第三个抽屉的那瓶红酒走了出来。把红酒和自己的包放在我的桌上,靠在我桌子边,翘了下嘴角,说:“嗯...谢谢。”
“喜欢么?”我抬着头看向她问。
“喜欢。”她低着头回看我,然后迅速的说:“xx刚才给我传简讯说跟你聊的很不错。”xx就是那个写影评的专栏作家。
“嗯。他推荐我看的电影都很有感觉。”我们的话题突然就从红酒扭到了电影,我聊了聊最近看的电影,说看了那些电影很有写故事的欲望。
景然听我讲那些电影,偶尔点下头,听到我说写故事,就说:“你写的那个稿子,我看了,很感人。”
“当爱情架空在现实之上的时候,才会觉得倍加美好吧。”我突然这么感慨了一句。
景然是靠站在我的桌子边的,手撑在桌边,听到我说了这句感慨,悬空的手指在空气中动了几下,像是弹了几个音符,问:“回家么?”
我嗯了一声关了电脑,拿着包跟景然并排走出社里。
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呼了口气,看它们像白雾一样的上升然后消失,说:“真想看一场雪。”
景然的高跟鞋铿锵着,边走边问:“你喜欢雪?”
“嗯,喜欢踩雪的声音。咯吱咯吱。”我一边自己配音一边模仿在雪地里抬高腿走路的样子。
景然笑了两声,说:“北京怎么可能下需要这样走路的雪。”
我转过头看着她边走边笑的侧脸,说:“我写那个故事...”
“帮我拿一下。”景然把手里的红酒递给我,从包里拿车钥匙。
“噢。”我接过红酒。把那个故事咽了回去。
那晚,景然送我回家,路况很堵。看着车窗外的圣诞树,和一些带着圣诞帽子的人在车前欢快的穿梭。
我问:“咳嗽好了么?”
“还有一点儿”
“你听说过圣诞之吻么?”
“嗯?”景然转过头看着我一副不解的样子,明明是在问她咳嗽的事儿,怎么转到圣诞之吻了。
“就是,圣诞前夜天使会降临,让一切善良可爱的人免除病痛,天使就会悄无声息不被察觉的亲吻这些人,他们就可以在第二天健康的过圣诞节了。”(是的,是的,这是我编的。)
“是么。没听说过。”
“明天你就不咳嗽了。”
“你的意思是,天使今晚会亲吻我的...喉咙?”景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我嗯了一声。然后点了下头。
景然笑了一下,肯定是知道我在鬼扯了。
到了我家楼下,跟景然说了再见。边上楼边想,那瓶在我书桌待了一个多月的红酒终于移驾到景然家了,我也渐渐的可以跟景然轻松的鬼扯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柳暗花明。
那晚睡的格外好。甚至还梦到景然在喝那瓶红酒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