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一个人在这一辈子里,会遇到若干个爱人,其中一个是同性,余下的是异性,爱情的产生完全是先入为主的结果,先碰到同性就是同性恋,先碰到异性,就是异性恋。
……我是瞎说的。
不过在我这儿似乎还行得通呢。
在他那儿也行得通阿。
我们都是首先遇上了同性,就这样在一起了。如果我们之前遇到过那一百个人里的异性,我们是不是就会走上另一条路?
反正不管怎么说,就这么安排了,我们遇见了,认识了,熟悉了,在一起了。他从前没有过同性经历,这是他一直告诉我的,和我一样。如果不是刻意安排的话,我想这不太可能在现实生活当中出现,竟然被我们俩碰上了,不用说了,还是造化问题。
当然,除非他骗我。
开学没几天呢,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成绩下来了。
当年中午,我在食堂吃饭,听到电话在兜里又叫又跳的。
我掏出来一看,是他,接起来一听,还是那个声音。
我说大哥,我惦记一上午了,过没过线啊?
他说嗯,我大后天回学校。
我说你到底过没过阿?什么回学校阿?
他说嗯,可能是下午四点多的车。
我说靠!你不是没过吧?
他说嗯,哈尔滨还冷不冷?
我说秦哲,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和我一本正经说话我就把电话摔了!
他说别阿别阿,我都告诉你了。
我说不可能,我问了你三遍一遍你也没回答我。
他说答了,我说的是嗯。
我说嗯是过还是没过阿?
他说嗯就是过了呗!
我靠!
我一拳砸在桌子上,看得对面的老齐小蔡大眼瞪小眼。
这么大的事儿你就嗯?
呵呵,逗逗你啊,知道你替我高兴。这边导师的工作做得也挺顺利,我回去收拾收拾就等着来复试了,回去好好陪陪你,哈哈。
好事儿好事儿,好,大后天具体几点火车你告诉我,我接你去。
好,到时候见。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我说我最后一遍问你的不是没过吧,你怎么还嗯呢?
他笑了,说,呵呵,我说的是嗯~~~
……你说这人!
对于他得偿所愿这件事,将要带来的一个最直接后果,就是我们以后怎么办。
本来这是我不想面对的问题,但是也终究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距离是不是问题这本身就不能成其为一个问题,说分隔两地对某对恋人没有影响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如果你还爱他,你就势必想要见到他,即使你可以容忍一段时间的间隔,但终究还是要在一起的。不在一起就意味着许多事情都做不了,而想让爱情继续下去,这些事情也是必须要做的。
去接他的那天下午,我一路上都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我在校期间毕业之前,这件事情解决起来有些难度。毕竟他要去的地方远在西南,我出去一趟几天没有音讯,家里人可能就得疯掉,而只让他自己来来回回,法学研究生的负担似乎也不是盖的,所以滋要是我没毕业,人身自由上,总还是有约束的。毕业了以后呢,或许我可以考虑到他那边找个工作,不过离家就实在远了,能不能征得家里的同意还难说。我打小没离开过家,连大学都是在和我家只有40分钟公交车程的的地方念的,我一下子和我妈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做什么还都没有谱,我怕老人家精神上承受不住。或者我可以考虑现在开始努力考研,也去那个学校投奔他得了,不过实事求是地讲着对已经把念书神经闲置了3年的我来说,完成的难度甚至要大于让我妈批准我去那边工作。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推翻一个再一个的方案,差点连车到站了都不知道。
车外面,阳光挺明媚的,告诉我大概已经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来。
我将面临一段两地情么?我不大确定这件事儿。不过刚刚体味到爱情滋味没有多长时间的我,转瞬之间就要体会合爱人分隔两地的感觉,这提升的速度,也还真不算慢了。
我觉得如果我是他,从火车上一着地,浑身上下应该充满了那种载誉归来的感觉,手里不管拿着什么都要先腾开,以方便接纳从各个方向汹涌而来的鲜花和掌声。
他还真是一脸喜气洋洋,看到我之后更是如此,也不管人多人少,献给了我一个饱满的熊抱,要不是我推开他,可能当场就亲上了。
我接过他的行李,他揽着我往出站口走。
我指望他能说说中举感言,比如感谢这感谢那感谢粉丝面条汆白肉什么的,然后谈谈目前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结果他一个字也没说,反倒是把我勒得直喘,好像我转头就要跑了似的。
到了站前广场,我想招呼出租车,被他拦住了。
找个地方坐坐吧。他说。
我想了想,那就肯德基吧。
他笑了笑,接着揽着我往肯德基走,我还是像刚才那样,几乎是被他卡着脖子拽进了肯德基的大门,门口擦地的服务员看着我俩那个熊样子乐的,都忘了说欢迎光临肯德基了。
坐下之后,我把帽子摘下来往他那儿一扔,我说你想掐死我啊?没轻没重的。
他呵呵笑着说,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你,想死我了,我不拽紧点儿,万一你跑了呢?
我要跑早跑了,还能等到现在?我说,顺便把帽子从他手里拽回来。
我们在那里坐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他就那么一直看着我,也不怎么说话,我不听的找和他考研有关的话题,他也不怎么回应我,就拿话那么支吾着。
说了一阵儿口干舌燥,看他那个样子我有点儿来气,就张罗着要走。
他说,再坐会儿,再坐会儿。
我说坐什么啊,我问你什么也不说,就知道傻笑阿?回去一样坐,这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
回去了未必方便,我们院那帮人肯定找我请客吃饭什么的,我也没办法啊,呵呵,在这多坐一会儿阿,让我好好看看你。
噢?好,那就坐吧,愿意坐到什么时候就坐到什么时候!我没什么好气的说。
从刚刚在车上想了那么多不太轻松的事情开始,我多少就有些不痛快了。
怎么了?不高兴?他问。
我看着他,没说话。
恩……还真是不大高兴了……,因为什么啊?
我没不高兴,你考上研了,付出那些没白费,我挺高兴的,都是高兴的事儿啊,好学校,好城市,呵呵。
……
我们就这么坐着,阳光从我们的头上移到一边去了,我们没说什么话。
我们心里在想的事情,是一样的。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情。
终于,他开口了。
你是怎么想的?李挺?
他从来都是直接叫我的名字,不叫弟弟,不叫挺子。
我还是没说话,眼睛望着玻璃窗外。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因为这件事情,在现在看来,似乎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以内,起码,我说了,在我毕业之前是这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会因为这件事拉开些距离?
距离?我不知道,我没拉开过距离,从小到大,我和我爱的人的距离,很少超过四十分钟的公交车程。你是头一个,在你回山东老家的时候,我是知道你会回来的,随时随地都会回来的。就算我想你的时候你没回来,终究你还是会回来的。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距离更远,自由支配的时间更少,而且,感觉上,似乎我们为此面临的一些东西,和寒暑假那种时候面临的,单纯的因为想念而造成的烦恼相比,要丰富,和严重的多。
恩……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开口了,我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解决,但是我答应你,只要你需要,或者我觉得你需要了,多远的距离,也就那么一步。
这……现实吗?
其实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现实不现实的问题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除非……
除非什么啊?
除非……你需要我离开你,或者我觉得我不应该再让你需要……
你说这个没用,你说这个才不现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