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研之前的某天,光哥突然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我说干嘛,定情信物阿?
光哥给了我一巴掌,笑着说,定情个屁,我和你定情你哥怎么办?我倒真怕他争不过我呢。
我冲他撇了撇嘴表示不屑,然后认真地研究了一下这个小盒子,看着不大贵重,但是蛮精致的,我晃了晃,里边还有个东西,有细微的碰撞声。
光哥说,打开看看吧,你以为你是拆弹专家阿。
我轻轻的撕开盒子外面的小胶条,里面是一串佛珠。
我一时脑袋不够用,我说光哥你这是干嘛阿?我……
光哥接着笑,傻小子,这个不是我给你的,看给你吓的那个熊样,我们家那个对我好着呢,我没有背着老婆出来偷腥的习惯,哈哈,这个是给你哥的,下周他就考试了吧?
如果不是有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古训,我差点想给他跪下。
光哥看着我一脸感激得要死的表情,竟然也有点脸红,他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意思是让我先冷静一下,然后接着说,这个东西真不是我给的,呵呵,我这人心还真没那么细。唐茜,还记得吧?就是那个人大的,咱们一起吃过饭的那个,这个是她快递过来的,呵呵。人家也要考研么,呵呵,都是好学生,跟咱不一样,我都不知道考研是哪天,人家听说你哥也考研特意求了串佛珠,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亲手交给你,说有两个意思,一是希望你哥考研成功,二呢,就是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呵呵,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
我抓着这一串枣褐色的佛珠,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只好一把抓住光哥的手,用力的攥了攥,算是感谢了。
光哥这回是真不好意思了,他拍了拍我后背,然后把手抽回去,说你小子手劲儿真大,你可真别跟我这样,这又不是我送的,唐茜送的,呵呵。
——光哥阿,唐茜,又是谁送给我们的呢?
看着我稍稍平静了点儿,光哥说,好了好了,去看看你哥吧,这两天心态调整挺关键的,我也希望他能考上……也希望他考上之后你们俩能继续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呵呵,告诉他啊,我和唐茜都给他加油呢。
说完他落荒而逃。
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再次被煽翻了的我没完没了的一个人心潮澎湃。
那年的雪,印象里不多。
我们家乡的雪,这几年来似乎已经越来越少了。
在我童年时代的记忆里,似乎还留存有这样的记忆,早晨起来上学,迈出家门的第一步,就是把自己结结实实的扔在学里,等到我把腿再拔出来的时候,发现大腿以下,竟然全白了。
也不知道是人类还是自然,还是人类和自然共同的原因吧,反正现在和从前,有好多好多的不一样,当然,也可能是我们的记忆本就是错的,因为我们只记住了那些让我们觉得美好的东西,没有记住那些乌七八糟让我们不爽的事情。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年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前一天夜里,我依偎在他的身旁,他的手抚在我的身上,把呼吸均匀的覆盖在我的头发里。
那一夜,他睡得很香,我却失眠了。
我想起了好多事情,想起了我们经过的一切一切。
我还想起了那首,在他充满阳光的寝室里回旋弥漫的,《全世界失眠》。
明天,后天之后,我们将面临些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只相信、遵从经历过的已知,并且把这些当作真理。
其实真正的真理,就是把已知也当成未知。
随机应变,也是一条绝世武功。对待一切事情,包括爱情也是如此,只不过是要更加尽力维护罢了。
第二天早晨六点,一宿未眠的我精神百倍的叫他起床,我们要坐公车去他的考场。
在早开的公车上,我把那个佛珠,虔诚地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层佛珠有两层意思。
一是祈求马到成功。
一是祈求天长地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后者比前者要难很多。
七十四
在白雪覆盖的早晨,他坐在教室里,我坐在操场上。
我本可以选择回家的,因为他的考场离我家实在很近,步行20分钟的样子,但是我总觉得不踏实,其实我满应该对他存有十足的信心,凭我对他的了解,这次考试和他人生当中经历的大大小小的考试一样,不过又是一次简简单单的笔纸交流罢了,只要不出现他高考时候的那种阴错阳差的话,基本上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说来很奇怪,我怎么也想不通他这样一个视考试如草芥的人,怎么会在高考当中翻了船,或许也是心理素质的原因吧,那这样的话我还真担心他在这次考研之路的最后几个小时再翻一次船,但是这样想也实在太不吉利了,所以我宁愿很自以为是地相信,他来到这里,是为了遇见我。
命运在冥冥中或许会有安排,这可能是真的。命运只不过是对自己解释不了事情的一种另类解释罢了,在我们找不到答案的时候就会把答案交给超自然的力量,人生匆匆而过,除了思想家没人有时间探寻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答案。
在第一科结束的时候,滚滚人流涌出来,我在众多莘莘学子当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凑上去,我问:考得怎么样?
他笑笑,还行。
我说还行什么意思?
他说考政治啊,谁能看出好坏来,也就还行吧。
吃完午饭,下午继续。外面怪冷的,我找了个教室系统的看体坛周报,其间似乎睡过觉。
在第二科结束的时候,滚滚人流涌出来,我在众多莘莘学子当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凑上去,我问:考得怎么样?
他笑笑,还行。
我说还行又是什么意思啊?
他说考英语阿,外国字儿,好赖得批出来看么,也就还行吧。
回家吃完晚饭,第二天继续,我在操场上溜达了一圈,看到一群小孩踢球,我跟着凑活了一会儿,其间应该没睡觉。
最后一科结束的时候,滚滚人流涌出来,我在众多莘莘学子当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凑上去,我问:考得怎么样?
他笑笑,还行。
我说靠!你除了还行能不能说点别的!
他说专业课么,更得听天由命了,我不说还行说什么啊?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我打了他一顿。
我们在铺着雪的篮球场上追逐着,把雪团不住地扔到对方的头上,身上,我把他扑倒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埋在雪堆里。
笑啊闹啊,旁边还在踢球的小孩儿等着眼睛看着我们,年轻人么,对精神病是会怀着好奇之心的。
一切终于结束了。
我把他从雪堆里拉出来,给他拍净身上的雪的时候,如释重负的说。
他也在使劲儿的拍我,虽然我的身上并没有雪。
边拍边说,好了,结束了,剩下的日子里,让我一心一意好好对你吧……
结束了么?
结束得似乎不留痕迹。
我们在用力完成一件事情之前,总觉得事情本身是可怕的,其实事情本身远没有事情开始之前的准备之路可怕,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切轻描淡写,轻飘飘的就过去了,所以好多人在时候会怀疑,一切真的结束了么?
真的结束了。
一件事情的结束,意味着另一件事情开始了。
事情是会轮回转世的,这个说法可以以肯定的语气来讲。事在人为,一个人做事有一个人的风格和习惯,此事结束彼事开始,可做事的还是同一个人,所以你做的事情之间总有些物质或精神不灭的特征,起承转合繁衍生息。
所以说,边开店边照顾朋友的只能是光哥,为了学费累坏身体的只能是老齐,在学生会飞黄腾达的只能是高明,被男朋友辜负却只把自己搞得体无完肤的只能是木头,为感情不明不白却发泄在球场上打架的,只能是李挺。
那么由此可知,后面的事情,或者说一直以来的这件事情的终于发生,只能因为这件事情的作者,是秦哲。
性格会决定命运,或者说,命运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就是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