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忽略了朋友?
我真的忽略了朋友!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木头在恢复了我熟悉的气质之后,从柜子里拎出了一件皇马黑色的客场队服,和我身上穿得一样。
这是我们高中校队的队服。
他把衣服反过来给我看,我看到了背面的7号。
有些褪色的“7”,好像还可以看得到我们当年抛洒在球场上的汗水的印记。
我是8号。
木头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走吧,哥们,到场上你可别给我碍事啊!
这是我们以前每次上场之前都要扯的皮,我接下来回应应该的是:滚他妈蛋,管好你自己,别总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但是后面的话我没说出来。
因为我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我那些个青春岁月啊!
趁我沉思的时候,木头已经把衣服都换好了,站在镜子前面照啊照的,还顺便往头上喷了些者哩水儿。
他这个人挺修边幅,不像我,为了省却洗头的麻烦剃寸头剃了十多年。
整理完毕,木头冲我吹了个口哨,把我从胡思乱想当中拉回到现实生活。
我站起身准备走,木头突然拉住我,把我拽到了镜子前。
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我们俩,之后说,看吧,兄弟就是兄弟!
莫名其妙的,我就觉着,他这句话,说得不应该只有一个意思。
看着镜子里面木头那张我熟悉的面孔,我突然觉得我身边这个人很陌生。
有时候,当你觉得有一个人你突然不认识了,原因不是面孔变了,而是想法变了
十四
我们到了体育场,发现呼呼啦啦的来了起码有四五十号人,足见大一菜鸟们在刚入学的时候对待学校活动是一个怎样生猛的态度。
领头的是三个老生,后来知道,个子高高的是大三的,学生会体育部的前任部长,另外两个是大二的,现任体育部的副部长。
如果学校真的是小社会,那学生会就是小衙门。
我在大学混迹四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学生会干部,良莠不齐有好有坏,但大多数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四个字——华而不实。
再难听的话我不想说了,反正我不喜欢学生会内部的氛围和学生干部们的气质,总觉得他们做每件事都怀着不太拿得上台面的目的。
他们确实值得同情,因为他们生活里面少了很多青春最后阶段的单纯,年纪轻轻就要学会游刃有余的在脸上来回倒腾两种面孔,一副给上面看,一副给下面看。
在他们那里,没有我们这种傻孩子傻玩傻疯的快乐,上了大学,他们就已经成熟了。
小官僚尚且如此……后面的话我不说了。
在书归正传前说一下,感觉上学生会体育部的人,在待人接物方面,是学生会当中罕见的实在诚恳一些的群落,当然是相对而言。因为彻底不会因势利导的人,在学生会是混不明白的。
高个子那个学长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他叫朴文哲,是朝鲜族,原来是学生会负责三大球项目的副部长,现在依旧是我们院队的队长。
很公平的说一句,在中国,朝鲜族的朋友们在足球方面好像确实有先天的优势。
另外两个现任部长也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一个姓陈,另一个名字比较特殊,叫洛基。
我从看见洛基第一眼起,就发自肺腑的烦他!
这种极端强烈的反感后来决定了我大学四年的足球生涯。
他的开场白是:欢迎你们来到咱们校,希望你们在朴队和老陈,当然还有我,我们三个的带领下,好好训练,在新生杯上争取好成绩。你们嘛,也有一定基础了,虽然不如我们这些老球油子,但是只要肯学,笨点,悟性差点都没啥!到时候我们到院里给你们争取红卡,那你们可就真沾光了,你们新来的不懂吧,红卡对你们可是嗷嗷(东北新方言,是特别、非常的意思)有用……
滔滔不绝,五分钟没说完。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学生会体育部里的异类。
我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木头,我发现他在用鞋刨地上的土。
最先忍不了的是光哥。
光哥笑着说:嘿嘿,学长啊,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子,一会儿我女朋友来看我,你看练完了我能不能早走一会儿?
朴队冲光哥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好了,洛基,他们一会都有事儿,咱们赶紧开始,我先说一下,本来应该是你们系里边的老生过来给你们系队选拔,但是我们商量了一下,咱们国际贸易专业班多人多,得重点考察,就决定院里过来选了。我说一下规则,刚我数了数,咱们一共是44个人,里边正好四个报名当门将的,剩下的五个人一队组八个队踢单败淘汰,门将不下场,20分钟一场,抓紧时间开始!
木头抬头看我,我冲他点点头,然后把光哥和高娃叫过来,又找来一个我们隔壁寝的,摩拳擦掌准备上场。
临上场前,木头紧紧地捏着我的肩膀,说,怎么样,挺子,你武功没费吧?
我说你等着,我给你看看我闭关之后的结果!
事实证明,我们系的足球水平一般。
我不是盲目自大,事实如此。
朴队在场边频频摇头。
想起这么句话,中国足球之所以水平上不去,原因在于看得人太多踢得人太少。
我们的队伍没费多大力气就杀进了这次小场地对抗赛的决赛。
不是我们水平有多高,而是来的这帮大多数都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
决赛要开始的时候,朴队突然把我们的对手叫了过去。
一阵悄悄话之后,朴队他们三个换下我们对手当中的三个人。
看来朴队忍不了了。
木头和我说,看见了么,咱们把boss给逼出来了!
决赛开始了。
拉出来溜溜的结果证明,朴队不是骡子,而是一匹汗血宝马。
开场三分钟,朴队抓住高娃的一次回传球失误,把我们的门将给过了。
一比零。
两分钟之后,那个姓陈的部长边路传中,朴队又进了个头球。
小场地足球赛,门小球小,进头球很难。
开场五分钟,二比零。
朴队在进了第二个球之后,竟然叹了口气。
他的这口气把我给刺激着了,我这人就是这样,自尊心太强,受不了别人对我不抱希望。
我狠狠地啐了口吐沫,把大伙叫在一起。
我说光哥,你专门负责盯那个大个儿,贴住他,要人不要球,防守的时候我会帮你。
木头说对,他们好像就那个什么朴队和那个姓陈的挺厉害,别人包括那个叫洛基的都垃圾,高明你把左路看死了,你跑得挺快,追着姓陈的跑就行,尽量抢在他身前。
然后我对木头说,你上!
木头对我说,你也上!
我和木头去踢前锋了。
事实上我算半个自由人,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身体真是不错,能跑又能撞。
能吃不全是坏处。
木头位置提前了之后,直接就从那个叫洛基的脚下断了个球,也把对方门将给过了。
洛基脸色很难看,他冲着朴队瞎嚷嚷,说木头犯规了。
朴队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我们继续。
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我给木头塞了个直传。
洛基的速度跟不上木头,就在后面伸手拽。
没拽住,他就在背后放铲。
好在木头有防备,往上蹦了一下,让洛基的膝盖而不是脚碰到了他,但是也因为失去平衡摔了个滚儿!
我离得最近,上去一把把洛基推开了,我说你他妈干啥啊?赢天赢地的啊?
洛基说你别他妈推我,他他妈自己摔的!
我指着他鼻子说你他妈再敢说一遍!
我的打算是不管他说不说说什么我的另一只拳头都会递出去。
结果光哥和朴队一干人这时候已经过来了。
光哥往中间一横,把我拦在身后。
朴队把洛基给拽一边去了,两个人说了半天,其间看得出来洛基有申辩,最终结果是反对无效。
架没打起来。
我回头搀起了木头,木头说没事儿,皮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