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醒醒了,懒丫头,天都快黑了呢。”
她睡意朦胧,慢慢睁开眼睛,口里答应着,“怎么,我怎么会睡着了呢?”
“我怎么知道?我比你睡得还早。”我说的是实话,我睡得时候,她还在朗诵诗歌呢。
她笑了,“我想起来了,我读诗你听,你一会睡了。可是你梦中喊姐姐呢,很恐惧地喊呢。我就上来搂着你哄你,你真把我当姐姐了,使劲往我怀里蹭呢。”
我一下子羞得无地自容,我比她大呢。大三个多月,也就是说我在照相馆拍百日照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我叫她姐姐,少臭美了。我肯定,我是叫的云,我的姐姐。
可是我很紧张,赶紧问:“丫头,我还说什么了?没胡说八道吧?”
“说了啊,你一个劲叫姐呢。可不是胡说,你叫我姐姐,可我比你小啊?别的我没听见,因为我也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使劲拥了拥我的肩膀,“不过你叫姐姐,我也喜欢呢。”
“你想得美呢,我糊里糊涂的梦话也作数啊,真没道理了。”
我让她起床,赶紧去上晚自习。可是她磨蹭着不走,搂着我任性的坐在床上。
好一会,她眨眨眼睛,心怀鬼胎地,很郑重地说,“问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我点点头,问就是了。
她神秘兮兮地笑了,“那,我真问了哈。”
“萧华,你是不在恋爱啊?”
“胡说什么啊,小丫头。真是胡说八道,满天放炮。”我故作镇静地说。
“怕了吧?到底有没有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早点说出来,我会替你保密,否则------”她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
“那李彪和你是怎么回事呢?这本书是怎么回事呢?”她扬了扬那本《汪国真诗集》。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这丫头。我和李彪能有什么事呢。
“哪有什么事呢,不就是一本书吗?我借他的书看,不成啊?”我立即底气十足地反驳她。
“还嘴硬啊,这态度可不好。你自己看看。”她把书举到我面前,翻开最后一页,在空白处,有圆珠笔写得一行小字,一看就是李彪的猪爪子字。我仔细地辨认着那行小字:
“敬赠我心爱的姑娘萧华同学,祝你早日康复。永远爱你的李彪,永远。”
我的天啊,这混小子害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是嫌我无聊,借这本书给我看的呢。
我赶紧辩解,“真没什么啊,我发誓。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呢。”
这时候,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我和凌丽赶紧住了嘴,向门口望去。是云,是我的云姐,我亲爱的人啊。长发披在肩上,满脸含笑,手里提着个饭盒,袅娜地走进来。夕阳的余晖在她的发梢闪烁,她的黑发闪着金色的光芒。
她叫着,“华,华你好点了吗,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一边焦急地走近床前。
忽然,她看到了坐在我身后的凌丽,笑容僵在了脸上。好一会,讪讪地笑笑,“你同学还在这儿啊?”
我这才想起来,给她们介绍。这是我同桌凌丽,这是我姐。
凌丽吐了吐舌头,“萧华,你姐好漂亮啊。”
“那当然喽,不漂亮我要啊。”我有点得意洋洋。
“你以为你神仙啊,可以选择姐姐,那是父母生就的,谁排在你前面你就得叫她姐姐。”凌丽当着我姐的面也不住嘴。
云在一边笑得什么似的。好一会,才说,“好了,都别贫嘴了,吃饭了。香菇炖鸡。”
凌丽还想着学校的食堂那俩茴香豆,不在医院吃。理由是不能和伤病员抢饭。
陶晓云过来喂我吃饭。我说我自己能吃了,说着甩了甩胳膊。她笑笑,话中带话地说,“你同桌是伺候得好啊,很见效呢。亲自上被窝里搂着你伺候,很周到啊。”
很显然云在吃醋, 酸溜溜的醋味,扑面而来。我想解释什么,又怕惹恼了她。
随她说好了,反正我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心底无私天地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云不再说话,打开饭盒,把鸡汤盛在小碗里,用小勺喂我吃饭。我让她吃,她说吃过了。
我就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待遇,感觉自己很幸福。我这样她们就都一个个地这么关心我。我要是死了,她们该怎样呢。
吃了几口,我不想吃了。可是云不依,命令我,“少废话,赶紧吃了。村里伺候月子,也没这级别呢。”
怎么说话呢,怎么和坐月子的联系上块呢。我有点不高兴了。
看我实在不想吃了,云把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蹭上床来看我。
仔细检查我的伤痕,边看边问,“这儿还疼吗?”,看一处,问一声。婆婆妈妈的,很罗嗦。
忽然她眉头紧蹙,柔声问我,“这两天你吃饭太少了,想吃什么给我说。”
我坏坏地笑笑,“很想吃一种东西,可是吃不到啊。”
“吃什么啊?只要能做到,我做给你吃?”她傻傻地问,中计了。
“我,我好想吃你呢?”
云笑着上来揪我耳朵,“你还真色啊,到这时候了,还这样!”
我赶紧躲着她的魔掌,嘴里一个劲讨饶,“姐啊,好姐姐,你饶了我吧?你看我都这样了,浑身是伤了,多可怜啊!”
她才住了手。这时候护士过来了,给我量体温。
护士给我量完体温,看体温正常。问我一些情况,然后嘱咐我好好休息,别累着,尤其不能太用脑子。又让云注意夜里的情况。
我坐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心里很急。快考试了,我却不能用脑子。就好比快上战场了,却断了胳膊,废了武功。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我曾是那么拼命地学习,那么踌躇满志。我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云急了,掏出手绢给我拭泪。泪水却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滴到我的脸上。
好一会她才搂着我,安慰我,“华,你不要哭。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也不想说话,只是一任泪水长流。我伏在她的肩上,哭得浑身颤抖。
云拍着我的背,像哄一个婴儿,“小华,没事的。不管怎样,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慢慢我止住了哭,只是傻傻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她忽然拿起了床头的那本诗集,“不错啊,这本书。”
我的神经立马就紧张起来,心里直骂那个害人精李彪。让他今生打光棍吧,鬼才会嫁他呢。
李云翻着,看着。到了最后一页,突然神经质笑起来。
“行啊,妹妹。有人给你送书呢,真正的情书呢。混得不错啊!”她连讽带刺地说。竟然叫妹妹,好久不这样叫了。
我急忙解释,“真没什么啊,我发誓。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呢”。天,这不是我刚刚给凌丽说过的话吗?
这样说,不是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有点不打自招吗,真是的。
云看了一会那一行字。就撕下来了,嘴里说着,“这么丑的字真是玷污了一本好书呢。”说着揉成一团丢到垃圾篓里。
到底是我家陶晓云,有气魄。可是,我怎么还给李彪呢?要是不还,那小子还不美滋滋地以为我收下了?
我忽然很为难。可是,云浅浅地笑着,“睡吧,没事的。今晚姐姐我眼睛不眨的看着你。”
夜里我还是阵阵噩梦,睡得不踏实。从梦中醒来,我紧紧抓住云的手不放。云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拍着我哄我睡,像哄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儿,“乖,别怕,有姐姐呢,睡吧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