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没有努力留我?可是我就是想不通,你又说要分手。
--因为我一直没想通,可我又不想把你再拖下去。我就觉得自己很混蛋,不值得你这样的。可能还有更自私的想法,我怕你对我彻底失望,像我爸一样,一去不回头了。我承受不起这个,于是我先开口。我就是有这些邪恶的想法。
--你终于愿意跟我说你那些真实的想法了。以前你老不说实话。我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从现在开始,所有话都是真话,实在话。不过还有个事……
--什么事?
--你刚问的那个人,叫方月。我在她家过过夜,就上周我没回家睡那次。只此一次,我们绝对是朋友关系。逃避和转移视线的感觉不好,我是真尝到了。
--我猜到了。说实话,我是有点生气。但是因为许昭林,我也没什么资格生气。
--他算是个好人。
--你看出来了?
--我和他聊过,就今天早上。聊挺多的,他把很多事都跟我说了。
--他为什么找你?
--他要我离开你。
邱长叹了一口气。
--那你怎么说?
--我说等你决定。
邱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半晌,她才说话。
--响,我能要你一句话吗?
--如果,你的真正想法是像你上次说的那样,我会乖乖离开。如果,你不想结婚,我们一起面对问题。
44
有的爱,是否因了那份痛苦,才更深刻。
邱望向我,眼眶里浸满了泪水,那眼泪似乎反映着另一个世界,一个她不曾见过的世界。
我也哭了,为我说出的那句话,那句在心头久久回荡,却始终未有脱口的话。
你听到了,这是我的承诺。
心甘情愿的走,或者,义无反顾的留。
一个人默默付出,十年的隐忍辛酸,只等另一个人的蓦然成长。
响,我几乎都觉得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了。
邱,我曾经也觉得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一个承诺了。
有时候,我们表达了我们内心所想,而与这个残酷世界的搏斗与纠缠,只能交由时间,以及生活的智慧。
邱告诉我,此刻她唯一的承诺只能是,她不会贸然结婚。事态太过复杂,牵扯太多人和事,她需要时间。怎么和身边的人交待自己的选择,什么时候去说,需要等待机会。
邱问我,你是否能和我一起耐心等待。
我说,我会的,只要你和宝宝都平安,其他都是次要的。
--响,你能不能答应我,在没等到最好的时机出现之前,不要和你的母亲提起。善待她。
--嗯,我懂。我们最关心的,也是她的反应和感受了。
--我一直觉得,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她当我好姐妹,有一天她却要去面对这样的事实。我知道那对她来说,是相当困难的。
--邱,我隐隐觉得,她好像知道一些事情。
--是吗?以你妈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她不可能憋在心里的。
--我只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不祥的预感。
--响,有时候我真的不忍心,再看你遭受打击了。
--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打击,是要去受着的,不是像过去那样,去逃避的。
我们不知道,前面在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只是有一个新的生命,已经形成,正在成长。
那是邱体内跳动的另一种脉搏。
那同时也是,我们的新的爱情。
45
我抱着邱,静静地抱着邱。
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我们感受着难得的平静。
--响,过几天,你就要回去了。
--我不想回去,我不放心你。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过几天我妈也过来了。
--嗯,那样我才放心点。许昭林那边怎么办?
--我找个机会和他谈吧。
--邱,他能轻易放手吗?他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吗?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就这样放手,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他对我很好,我也不想伤他太多。
--伤害已经注定了,男人的自尊心是不可低估的。人家等了你那么多年,孩子又是他的。
我总是对男人有某种恐惧,手中握有实实在在的暴力的人类。
邱看着我,用最柔和的眼神化解我心头的唳气。
--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一开始同意结婚也是因为孩子。看到你回来,我发现我根本没法继续这样下去。
--我觉得他是好人,但我不知道听到这样的决定后他还能不能那么有耐性。
--就算他不放手,也不代表他不是好人。在他们的眼里,咱们俩是不会有未来的。
--可能,也不允许有未来。
别人眼里的正义,可能是你心底的非正义。
世界,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
人生的灰色地带,藏了多少人性的矛盾与挣扎。
如果,我们试着不要去为别人的生活设定框架,是否有更多的人会幸福一点?
邱告诉我,不要苛责那些不认可我们的选择的人们。
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一个世界。
有些人的世界里,可能没有你所看到的风景。
而他们,也感受不到你心底的迤逦。
当两个世界没有交叠的时候,理解便无法达成。
当内心充盈着诅咒,愤慨他人的霸道与世界的不公平的时候,我们是否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46
我临走前,妈竟说叫邱和许昭林来家里吃顿饭。
所有人都给了这个面子。
母亲亲自下厨。
饭桌上,大家各怀心事。或许,只有我和邱的内心是想通的。
母亲炖了她以前怀孕时最爱吃的姜醋煮鸡蛋,滋补营养,还合孕妇的胃口。
她一个劲的给邱盛那个,我说我也想吃点。
--你吃个什么劲儿啊?这是给邱补身子的,孕妇爱吃酸,你受不了的。你以后有机会吃,到你怀孕时,你爱吃多少我给你炖多少。
我听了这句话,感觉如鲠在喉,不详的预感在扩散,是不是我太敏感。
母亲重申过无数遍,是时候就该结婚,是时候就该有个小孩。
母亲重来不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但是她却要求她的女儿们过传统的生活。
我不可能结婚的。那些千丝万缕的无聊关系和繁文缛节,离我远一点。
我对所谓的婚姻制度有本能的抗拒。两个人在一起,何必需要那样的形式。那样的形式,也不能保证白头偕老,携手一生。
如果深爱一个人,我只想陪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生活。我已不再打算给任何人一个交待。
这是我的人生,我要坚持我的生活方式。
如果你们要求一个交待,抱歉,想都别想。
而对于另一半,我想表达的是那超越一纸婚书的承诺。
那张纸可以撕破,而我的承诺,至死不变。
--小许,你和邱啥时候去登记啊,定了什么时候摆酒了吗?
母亲的这句话,仿佛等了一个世纪。
--我是想尽快,赶紧看个日子,把请帖给发出去。
许昭林看了看邱。所有的人都看着邱。
--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还没想这个事情。过一阵再说吧。
--不能等了,再等肚子就明显了,也不方便了。
母亲逼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