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许昭林，如果现在让我离开，我就离开，那我还是以前那个刘响。我需要和周邱沟通，之后继续我该有的担当，离开或者留下。

许昭林笑了，笑中有几分轻蔑，又有几分讶异。他说，按照他判断的我的性格，以为给我摆几条理由，我就会乖乖跑掉。

我也笑了，告诉他，你的质问我现在无法给你特有理有据的答复。但是，感情的事情，不一定要用充足的理由去堆砌。选择权其实在周邱自己。

我说，一桌的东西，不要浪费。

我们竟然和气地吃完了那顿饭。

走出餐厅，发现天空中乌云盖顶。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或许是我的心情。

回家，准备拿上邱的手机，再去看她。

母亲还在家里。

--许昭林找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聊聊。

--没回来几天，倒和人家老公混熟了。有什么事要你们两个单独出去说的？

--妈，真没什么事。我们就出去聊聊，邱不是不舒服吗，所以没跟着去。

--你这孩子，从小就什么都瞒着我。就不跟我说实话，没有向着我的时候。

--妈，我什么时候都是向着你的。有些事情，要说的时候，我一定会说的。

--你的事情，说了，我还不一定想听。

说着，母亲就自己进了房间。

我隐约察觉到这话语中的玄机。我们的较量，似乎在空气中完成了，短兵相接，却无声无息。

再次出门的时候，妹妹叫住我，让我等她，一起下去。

我看了看妹妹，打扮得真是漂亮，感觉一夜间就出落成一个小大人了。

突然一阵羞愧，感觉自己忽略了至亲的妹妹很长的一段成长。我总是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身边的人在不停地成长，一日千里。

--姐，你刚刚又和妈吵架了？

--吵架？刚刚那个不叫吵架吧。

--都不知道多久没见你俩好好地说过话了。

--我觉得我已经在好好说话了，可是话一让妈说出来，气氛就不对。

--姐，不是我说你。有时候，觉得你这人特冷。对外面的人还好，对家里人就不行。

--呵呵，你是怪我也对你不行是吧。

--这两三年，你都一直心事重重的，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话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了。

--就这两年吗？我一直觉得我的性格像爸。

--爸啊，我和他交流太少了，我都忘了他什么性格了，那时太小，以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呵呵。

说着，电梯门开了，妹妹兴高采烈地出了门，朝我挥挥手，就走了。

妹妹，是比我快乐的人。

某次聊天的时候她说到自己，上高中以前每天都很快乐，成天没心没肺的。也就是上了高中后感觉到学业压力了，才知道什么叫压力和不高兴。

我不仅感叹，同样的家庭，同样的际遇，而她却比我快乐太多。

可能性格也是遗传，和后天没有必然的联系。

42

想到邱可能还没吃早餐。

我出了大门，右拐，打算去买她喜欢吃的鸡蛋肠粉。却看到了邱。

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小摊前等着，蒸笼的热气薰着她，让她的眉头处都冒了汗水。那汗水细细密密，布满她光洁的额头。邱的睫毛总是最好看的，一扇一扇的，仿佛挂着蒸汽的露珠。不知道是否怀孕的关系，邱的皮肤显得越发好看了，闪耀着一种迷人的却充满着亲和力的光辉。只是那眼神，有点恍惚，出卖了所有厚重的心事。

--邱。

--响！来买早餐？

--不是，我刚吃过。

--哦？那你来干嘛？

--买早餐给你吃。

邱看了我，眼神瞬间焕发了光彩，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小姐，麻烦3块。

--给你，3块。

我把钱递过去，接过饭盒。顺势牵起邱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邱，你把手机拉我家了。

--我知道，昨晚想联系你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你怎么不打我电话？

--打你家了，你妈接的，说你没回家。你手机又接不通。

我才想起我昨晚和方月出去了。不知道是否信号又出了问题。

--啊？可我昨晚回去的时候，我妈说她以为我一直在你那呀。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邱却没有什么反应。

--你昨晚去哪了？

--和一个朋友出去了。

--哪个朋友？

我在家那边的朋友邱都知道。

--刚认识的。

一丝阴霾掠过邱的眼底。

--响，回来的这几天，你总是很晚才回家，或者干脆没回家。她是谁？

邱还是在意我的。我想，她不是就想这样让我走的。

--在酒吧认识的，真的只是朋友，相信我。

--响，我知道，现在真没有什么资格问你这些。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看到你，我就乱了方寸。

之前下定的所有决心，全部瓦解。

邱，你我都如此。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彼此有了感应。

43

看着邱吃着肠粉，我感觉到了幸福。

多久了，多久没有这种平静的幸福了。

邱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那一笑，终于让我重新看到邱对于生活的希望。

--要吃吗？

--我吃过了，还吃挺饱的。

--你平时没这么早起的呀。

本想告诉她，许昭林请我吃过饭了。但是，改变了主意。

我想听邱对我说的话，没有任何干扰，她的真话。

--响，我觉得我对不住你。上周，你过来的时候，我把话说得太重了。

--我知道我突然又出现，打扰了你的生活，你没有心理准备。

--响，我发过誓，不让你再承受太多的。可是现在这个局面，是我的脆弱和糊涂，害你要面对你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难题。

--邱，你是打算要小孩的吗？

--我没想过会怀孕，我甚至都没想过结婚。我当时就是太混乱、太糊涂了。但是我想生下孩子。

--糊涂那个是我，出尔反尔那个也是我。如果当初我不搞那么多事情，现在可能就不一样了。现在我又不要脸地跑回来了。

--不要这么说。我说过要等你，可是有一阵我就觉得，我等不下去了。

--是不是那次你去北京，我不理你……对不起，邱，对不起。

我握紧她的手。忏悔，纵使伤害有时不可弥补。

--我以前总是怪你逃避问题。可是我也在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就把其他的人拖下水了。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就这样走了。我感到很空虚，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年，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响，我原来一直对你抱有一丝希望的。虽然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会受很多罪，可是我还是自私的想要和你在一起。无论你再怎么气我，我总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时候，才真正觉得开心。但是，我又觉得你很不快乐。

--邱，你误解了。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真的。我就是老抽风，老犯不高兴。我真的不知道你那次会反应那么强烈。

--因为我一直没有信心。响，长期以来，你都让我没有安全感。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像你妈那样给你施加太多压力。可是你那天说的那些话才让我意识到，我原来也没有做到。我们都走到一个路子上去了。

--我一直逃避想未来的事情。我怕承诺。我怕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