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是P还是T。关于你是境遇型的,还是素质型的。关于其他的一堆无聊的事情。
最后,我们只分清楚了,她是素质型的,我是境遇型的。但谁是P谁是T,从来就没有定论。
然后我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唱K,一起分享彼此都热衷的港片。开始无时无刻地粘在一起。
其实,她像另一个我。
一样外表冷酷,内心脆弱。
一样会采用报复性的冷漠进行自我保护。
一样尽心地追求着被大多数人所忽视的一事一物。
只是她有着比我更敏感的心灵,更善良的体察,更坚定的信念。
而本质的我,是残忍而暴烈的,又是懦弱的。
很久以后,我才懂得,你不应该爱上另一个你。
那份感应和默契自然是激动人心的。
那份幻灭却是会让彼此粉身碎骨的。
我知道李繁那时也爱着另一个女生,一个她也一样爱了很久的女生。
她给我看她的照片,看无望的日志。
而我却没有提起过邱,或者说,没有以那样一种身份提起过她。
我只说,我有我相当看重的亲人,我的母亲,妹妹,以及帮助过我们许多的邱阿姨。为了她们,我可以放弃一切。
是的,那时的我,就算在李繁面前,都不愿意承认我那自以为畸形的爱。
两颗寂寞心灵的靠近其实不需要太多的原因。
那年的秋天,我渐渐走出了自我封闭的状态。我暂时忘却了那份我自以为不能承受的依恋。
我和李繁总是骑车穿越大街小巷。每当那样并排骑着车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这条路能没有尽头就好了,就这样一直骑下去,骑下去。
我跟李繁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她把我们共同认识的女人都猜了一遍。
我说,都不是。
她继续插科打诨地八卦着。
我说,是你。
她收起了戏谑,说,嗯,我猜到了。
20
邱还在睡着。突然门铃响了。
我出去开门。是他,那晚在邱楼下见到的男人。
--是刘响吧。
--嗯。你知道我名字?
我看着他,满是戒备。就像母亲说的,这个男人确实不好看,个子挺高,特瘦,头发稀疏得可怜。
--对,周邱老提起你,我看过照片。
--哦。
--我叫许昭林,周邱男朋友。她在里面吗?
--嗯。在里面呢,不舒服,睡着了。
--我知道。她把手机拉你家了,你妈跟我说了,所以我这一下班就过来了。
--让她继续睡吧。
--行,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麻烦你了。
他摆出了主人的姿态。
--不麻烦,我答应了邱要等她醒来。
--哦?好吧。让她继续睡吧。坐,别站着。
我越发忍受不了他那架势了。我在这屋里的历史可比你久远多了。
--刚从北京回来?
--一周吧。
--什么时候毕业呢?
--快了。
--那这回什么时候再回去?
--过一阵吧。
我已经开始不耐烦这场对话了。
--这样啊。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我们摆酒。
--邱现在身子这么差,经不起折腾了吧。
--没事,我到时会安排妥当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眼盯着天花板开始发起楞来。
--喝水吗?
--不用,谢了。我要渴了我知道上哪倒水喝。
--哦?是吗。看来你是常来这儿啊。
--邱没和你说过吗?
--可能说过吧。最近事情太多,忘事。邱,你醒了呀!
只见邱有气无力地靠在房间的门沿上。许昭林忙上去扶她坐下。我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你怎么过来了呀?
--我听刘响她母亲说你不舒服,立刻就赶过来了。
--其实没啥要紧的。
--怎么不要紧啊,你现在可是两个人。
邱为难地看着我。我其实不想她难做。
--我也该回去了,估计我妈要催我吃饭了。
邱,我不是在逃避。我只是不想你难堪。我看着她,我希望她明白。
--麻烦你一下午真不好意思,我送你。
--谢谢,不用了,我知道该怎么走。
说着,我匆匆带上门。将自己从那个空间里屏蔽出去。
其实,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着的。我只是不想再给邱留下一个逃兵的形象。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
邱,你到底要不要我走?
21
那次我和李繁挑明了之后,两个人便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如果说我当时只是想通过这个人去确定自己是否能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对李繁来说是不公平的。
虽然带着许多的不确定,我真的也曾付出真心。
只是我们有太多不合适,也有太多阴差阳错。
那段关系,对我们两个人来说皆充满了探索。
过程中,我们感受着美好,步步陷落。只是一开始就有隐忧。
一起看《断背山》,是我们第一次的分歧。
李繁说,正是Ennis的懦弱,导致Jack的悲惨下场。
我说,我特别能理解Jack,特别能理解那种源自童年的恐惧和阴影。
至今我还特别记得当时李繁那犀利中带着怨恨的眼神。
--所以,你就会和Jack那样?
--我只是特别能理解他。
那次的不欢而散,给我们的那段关系埋下了定时丨炸丨弹。
和李繁在一起的半年后,我第一次在电话里跟邱说起了这件事。
--邱,我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响,你只要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
当时我有一种被洞穿一切的羞辱感。邱见证了我的一部分成长,她知道我身上的包袱,了解我身上所有的劣根性,她知道有些事情我可能到死都放不下。
我想李繁后来也是看透这一点了,只是她比邱更勇敢,也更决断。
有一次,母亲的一个朋友到家里来做客。40岁,一直独身。
--唉,我真羡慕你啊,只要养活自己就不用愁了,不像我压力这么大。
母亲这话里,有抱怨,有恭维,却没半点羡慕。
--唉,其实一点不好,年纪大了一个人挺孤单的。你家响将来可别学我,有合适的就赶紧结婚,错过了可能就跟我这样了。
--别提她,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我没想过要结婚,倒是觉得和个女的在一起挺好。
当时我正眼瞅着电视看节目,也没太留心她们在说什么,顺口说了句无心话,甚至带点开玩笑的性质。
--你要和一个女的一起,我就死给你看!
气氛突然僵了下来,刚刚还挺乐和的气氛瞬间凝固。母亲盯着我的眼神,充满杀气。
我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母亲竟如此当真,而且反应如此强烈。
--开玩笑的,别当真。
说着,我就躲开了。
那次母亲的坚决一直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李繁问我,将来你要怎么样,怎么对父母说。
我说,不知道,拖着。实在不行只有结婚。
李繁说,我会和父母说,如果自己女儿能幸福他们不见得就阻拦。
我说,那是你父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的。
再一次埋下怨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