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cy说她之所以每次在我们之间做和事佬,是因为她看透我离不开他,所以与其徒劳的劝分,不如劝和,让我们把小日子好好过下去,她会在我面前替他说好话,在他面前又百般维护我,可是现在连她也跟我说:“小蒙放手吧。”
看来真的是没有余地了。Nancy说:“拿得起是聪明,放得下的才是智慧。”可惜我没有慧根,只是一味的愚昧,事到如今还对过去念念不忘。
不该再去想的事又不合时宜的浮起来,我想起以前nancy开玩笑的叫翔弟妹,翔少爷脾气发作,两个人开始没完没了的斗嘴战……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话反而是最少的,两个最亲的人在身边,即使不说话都觉得心里温暖踏实,放松安全。当我们三个其乐融融在一起时,我会有种被家庭认可了的幻觉,也许因为nancy是我在北京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见证了我和他那么多事情的人。
我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想到从前再对比今日,真有种心死的绝望,我最想要的是一生的承诺,从认识他起就模模糊糊的觉得以后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就认定了这个人,那时太单纯,以为仅凭相爱就可以幸福的走下去,以为爱情可以排除万难,却没想到万难之后还有万难。我要的偏是他最无法兑现的东西。
下楼买了很多啤酒上来,想把自己灌醉,喝的满脸泛红却始终不醉,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可抑止的冲动要去找他,不想就这样看着他订婚结婚,从此消失。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冲动的一次了,脑海里刚有见他的念头,一分钟后就在楼下拦车了,后来回想起来那天可能是醉了,不然我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六点多到他家门口,拼命的敲打着门,他开门看到我时,一脸错愕的表情,我什么都没说就往他怀里扑,他推着我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根本说不出话来,看到他眼泪止不住一样往外涌,我拽住他的衣服说:“你能不能不订婚啊,你不要我了吗,你留我一个我怎么办啊?我求你了,求你了,哥。”我当时像疯了一样,哭着哭着就蹲在地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他蹲在我身旁,脸上是无措的表情,我很少在他面前这样发疯,这次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太难过几乎要崩溃。他两手扶着我的肩膀:“蒙蒙,蒙蒙你别这样,我已经够不好过的了,离开你我也难受。”
“那你就别订婚了好不好?”我像重获希望一样看着他,他摇头,持续不断的摇头,最后几乎是跪在了我的面前。我听见他说: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的话像在我脑子里按下了循环播放键,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说的那么肯定,没有犹豫没有挣扎,我透过泪水蒙住的双眼看他,他的表情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像是忽然惊醒,我在做什么,为什么来这里求他,为什么最后还要这么哭着纠缠一遭,我猛地站起来,蹲久了忽然站起来有点头晕,我站定了木在那里,他仰头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我丢下一句:“对不起,刚才的话你忘了吧。”就仓忙逃出他家,奔到一楼,心还是跳的异常快。
走在路上,头重脚轻昏沉沉的,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实在坚持不住,还没走出小区就扶着腿半蹲在路边,为什么会这么痛呢。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解释。
如果你说你不喜欢她,你只是为了向父母交代,我会不顾一切原谅你。我会闭上眼睛装做这一切都没发生,我可以捂住眼睛塞上耳朵欺骗我自己,只要你说你爱过我,还爱着我,可你什么都没说。你那句“不可能的”打破了我最后的幻想,亲手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丢弃了。
想牵一辈子的手,没有犹豫的松开了我。
八年前就在心中暗自认定的人,却闪电之间决定与别人订婚。
一瞬间,眼眶发酸,想哭又想笑。
那天晚上做梦梦见他和她在教堂里结婚,我坐在最后一排观礼,他一身黑色的西服是我才帮他熨过的,衬衣是我帮他挑的蓝灰斜纹的,笑容也是我熟悉的,我听见他重复着牧师的话:Tohaveandtohold,fromthisdayforward,forbetterorworse,forricherorpoorer,insicknessorinhealth,toloveandtocherish,tilldeathdouspart……
一对璧人相视着念诵宣誓,这是我每次看电视最喜欢的部分。我看着别人幸福好像也能被感染,在梦中我站起来带头鼓掌,脸上是洋溢不住的喜悦,在梦里我没有痛苦,我只是他高中时一个最普通的同学而已,现在想来我和他的关系确实也只剩下这一层最难以磨灭,我们相爱了,分离了,怀念也好相忘也好,曾经同学是我们永远不会改变的关系,庆幸我们能在一生中最好的年华相遇,可是纵使相遇了,留下了最美好的时光和记忆,也仍然要告别彼此,重新上路,从此再无交集。
那天我从那个婚礼宣誓的梦中醒来,独自面对漫漫长夜,月光透过老旧的窗纱撒在枕边,想到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是一夜无梦还是也曾为我碾转,不得而知。
脑海里的宣誓词还在回荡,曾经看过的爱情喜剧一一跳出,眼前是镜头推近后金发碧眼的女孩和阳光健硕的男孩们顽皮的笑脸特写,他们何其年轻,却有幸找到可以相伴终身的那个人,无畏的对视,起誓,执子之手。
我翻了个身,摸黑倒出两片安眠药吞下,让我快快睡去吧。
时至今日才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一辈子的誓言,明白的时候,这些于我已遥不可及。
类似的梦境从那以后就常常出现在我梦里,很多人可能都是这样罢,醒时百般克制,却在入睡后看见自己最想又最怕的东西。
原来美丽的东西无论怎么自制都难以让我们断绝念想,如能忘掉渴望,世事何其美好,单纯无忧碧云蓝天,我安然入眠……
时光重回八年之前……我还是那个会摇着笔杆,对着数学题苦思冥想的少年,他还是那个会打球打的常年膝盖带伤的少年,在午后微热的操场,他骑着单车风一样略过我面前,那时的我们还并不相熟,甚至不需要停下车来打个招呼,他就那么骑过去,我就那么望着他,心中没有半点涟漪。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今后会发生这么多事,会那样深深的嵌入对方的生活,与之纠缠,不忍分离。
去他那发了一通酒疯也没有得到真正明确的回答,所以可能隐约的,还是会对他抱有可笑的期待,但是6月25日那天,我真正确知他要订婚,而且是由他亲口告诉我,我忽然意识到这一次分开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了,不是吵架不是赌气不是闹着玩,是他要穿上礼服和别人牵一辈子手了,我忽然就那么明白过来,像被人在心口打了一记闷棍。
那天实在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我下班坐地铁回家,他车停在我楼下,看见我,他从车上下来什么都没说,定定的看着我,我几乎要被那种目光击溃,心跳的像重锤,我想半个月不发短信不打电话,他终于还是来了。
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我往楼梯口走,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我后面。默不作声的进了家,我问他:你来干嘛?问的时候心里是开心的,在半个月不联系的情况下,如果你的另一半在楼下等你下班回家,你也会猜想他是来跟你和好的,可是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就楞住了。
他说:订婚那天你会来吗?我不叫很多人,只有些关系很近的朋友。
我记得当时我好像是笑了,我是笑自己的痴想太离谱,还有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太可笑太无耻。他竟然连对不起都不说,就这么收放自如的让我去看他订婚,他凭什么这么漠视我的感受,凭什么他说要在一起就在一起,说要分就要分,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我一字一顿的问他:你觉得我好欺负是吧,你吃定我没办法拒绝你是吧,你觉得我再难过都会说哥祝你幸福然后回家偷偷哭是吧?
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了,我也会变的,拜你所赐。
他你不要对我这么敌意。
我我没有,我很平静。
他我希望你去是因为,他顿了很久,然后说因为你对我重要,我把你当回事。
我我知道啊,我对你重要到要我亲自给你主持婚礼是吧。
他皱着眉:我们心平气和谈行不行啊,我不是来吵架的,我不想因为一些事把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这么丢掉。看得出他停顿了下想着怎么措辞,然后用了交情这个词。
我听到“交情”时候笑了一下,我觉得太讽刺了,一个人若是心意已决要离你而去,原来真的可以把过去统统擦干抹尽,拿来我们之间不是爱情,连感情都配不上说,只能算交情!
然后我问了他一句最刻薄的话:请问你指的是床上的那点交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