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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把沈陌尘惊醒。
接听时顺便看看时间,中午一点多,她已人事不省地昏睡了几个小时。
是顾彤宇打来的。
“陌尘,爷爷刚才……走了……我赶回来见了他老人家最后一面……”顾彤宇没有继续说下去,听筒里传来用力压抑的抽泣声。
陌尘听罢,心揪痛一下,深吸一口气,她安慰道,“彤宇,节哀顺变……爷爷也算是安享了天年……”
“嗯……”顾彤宇的声音里有无尽的伤悲,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陌尘,谢谢你赶到医院帮我们守护……”
“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事而已,彤宇你不必放在心上。”
“听姐姐说,你赶回桐城,是家里有急事需要处理。家里的事,怎么样了?”顾彤宇关心地问,倒不像客套。
“不怎么好……”沈陌尘停顿了一下,终于忍住没有开口说出她想要说的话,而是说,“没事,彤宇,你先处理爷爷的事情吧。”
“谢谢,陌尘……”
两天后沈陌尘收到顾彤宇发来的短信,“陌尘,谢谢你在爷爷最需要的时候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这份感激,当铭记终生……爷爷定于两天后出殡……”
沈陌尘回复,“彤宇,还是那句话,节哀顺变。逝者已去,生者需要坚强。另外,也许在这个时候跟你提这件事不太合适,但,结婚证的事已给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困扰——前天赶回家就是为此事。谨盼处理完爷爷的事后你能尽快妥善地处理这件事。祝,安好。”
“我明白了。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好这件事。陌尘,请你放心。”顾彤宇立时回复。
除了等待,沈陌尘似乎也不可能采取其他任何行动。
在等待的这些日子里她一直不间断地给子萱打电话。
每天都打,每天拨打若干次。
每一次她听到的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没有例外。
没有奇迹。
子萱为了避开她的“骚扰”,已经换了手机号了?
想到这里,陌尘心底一沉。由此开始,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慢慢往下沉。
十二天之后,沈陌尘等来了她一直等待的顾彤宇的电话,“陌尘,所有的事情都已处理完毕,是姐姐亲自去一一办的。希望这件事不再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电话这端,沈陌尘深深地、长长地出一口气。
她还没有回答,听见顾彤宇在那边说,“陌尘,我可以,跟你见一面吗?”
“嗯,当然。”沈陌尘不假思索地回道。
面对顾家的人,她是一贯的大方坦然。
前些天顾彤悦来跟她见过面,推心置腹地一次长谈。
沈陌尘发现,顾家人的性情气质中有她喜欢的诚挚坦荡、温良恭俭的君子之风,的确值得交往。
她并没有看走眼。
虽然,办结婚证这事现在看来实在是荒诞不经。
顾彤宇将于两天后返回柏城时经停桐城。陌尘跟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没有想到的是,在那天上午,正在等着中午跟顾彤宇见面的沈陌尘意外地接到了赵云天的电话。
自从那天跟赵云天的最后一次见面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再见过面。
也许彻底地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沈陌尘是这样认为的。
“陌尘,现在有空吗?可以跟你见个面吗?”赵云天的邀约令沈陌尘颇感意外。
但是,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嗯,有空。你在哪儿?我们在哪里碰面?”
“我在距离你店子不远的蔷薇街,我们等会儿就在附近的天语茶吧坐坐?”赵云天提议说。
“好的”,陌尘跟他约好时间。
“很意外吧?”一见面赵云天就主动说道,“冒昧地约你出来见面。”
“怎么也不能说是冒昧吧?”沈陌尘笑笑,问,“近来一切都还好吗?工作还是那么忙?”
“嗯,还是老样子”,赵云天说,“只是,工作有变动,可能会离开桐城了。”
“哦?会离开很长时间吗?”
“也许吧。”赵云天没有多说,很显然他的工作性质也决定了他不可能多说什么,“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道个别,还有,祝福一下……”
“祝福?”沈陌尘有点意外,扬一下眉表示疑问。
“听说……”赵云天这时显出他个性中腼腆的一面,“听说你结婚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那个,那位先生是你想要担当的……?”
沈陌尘有点懵地望着眼前的赵云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那位先生是你去找回的那个人?”赵云天自己补充道。
经赵云天一语提醒,陌尘想起了好像很久以前自己是对他说过“曾经不相信自己能担当得起一份深爱……”之类的话,记得那一天她就是以这个理由跟赵云天止步于朋友关系。
可是此刻,沈陌尘想到的却是,连赵云天都知道了她“结婚”这件事,真是令她啼笑皆非,她苦笑着摇摇头,喃喃说道,“这是不是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陌尘你说什么?”赵云天没有听懂陌尘说的这句话的含意。
他当然听不懂。
他知道陌尘和顾彤宇的事,是因为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这个女子,他不能忘怀她。
虽然在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去“打扰”过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始终是念念不忘。
是人对自己得不到又深有好感的人或事的一种习惯性的张望与关注吧?
他们的交往并不叫深入,可是,他却始终不能忘怀这个女子。这是他的秘密他的心事。
几个月前的一天,他的一个很要好的哥们儿到梓城办案,查档案时无意间看见了沈陌尘和顾彤宇的结婚登记记录。
哥们儿回来之后“随口”给他讲了这事。
算是间接地提醒他可以死心了吧。
赵云天笑笑,不置可否。
其实他也没有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