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萱非常确定地知道,首先,像沈陌尘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一点点的感情或好感,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跟那个姓顾的领证的,哪怕,哪怕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为了让一个老人了一桩心愿的假结婚。何况,沈陌尘自己都非常清楚,本质上这根本不是一场假结婚。
她太了解沈陌尘的坚持与原则。
其次,几个月前,沈陌尘就已经跟顾彤宇领了结婚证。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前提,她才会对自己说,“想回来就回来”吧?
一直以来,沈陌尘都是有结婚的打算也早就做好了结婚的准备的,就如同她以前反复强调的那样,“人长大了,总是要结婚的”。
如果她没有领这个证,没有这个可以对外人对家人“交代”的“已婚人士”的身份,她还会对自己这么“慷慨大方”吗?
不会的,程子萱冷冷地确定地想到,绝对不会的。
对她们之间的这份感情,陌尘一直的态度就是不承诺也不承担,但是,如果无损她现有的一切,她还是愿意去体验去享受的——这个清晰明确的想法让程子萱突然间悲从中来伤痛不已。
时至今日,沈陌尘依然还是在奉行她所坚持的结了婚她们依然可以做“朋友”、可以保持最亲密的关系的想法和主张。
傻的其实一直就是她程子萱一个人而已。
傻傻地坚守与等待,痴心妄想地想要等待一个转机一个奇迹。她还以为,她已经等到。
没有想到,最终沈陌尘还是在按照她的方式在控局。傻子程子萱依然是她的一枚棋子。
只是,每当事到临头的时候,程子萱就会再次清晰明确地发现,这依然不是她想要的“关系”……事隔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接受不了……而且,当她想到她今生唯一深爱的人竟然是另一个男人合法的“妻”,她就有一种将要疯狂的感觉……她比六年前更加接受不了……
这不是一个她玩得起的游戏。
她没有那样的智商情商,她更没有那样心力定力。
她没有办法跟这样一个女人去演对手戏。
她不要再听她的任何解释,她再也不要听到她的声音。
惹不起,她总还躲得起。
一场无声无息去来无迹的海啸,令程子萱的心瞬间坍塌成一片废墟。
分明没有任何的明火,而她心底,却已只剩下一堆灰烬狼藉。
程子萱在第二天一早离开桐城。她乘坐的是最早的一班航班。
头一天的晚上她去见了余佳,去见了那个叫她“子萱干妈”的干女儿嘟嘟,真的是一个可爱极了的小天使。
见过了这两个人,就算彻底了结了她在这个城市的所有念想了。
再次黯然离开这个称之为家乡的城市,程子萱在心中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踏上这片伤心地。
什么时候,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城市竟然一次次地成了她生命中的伤心地?
似乎每次回来,她都会被伤得体无完肤被摔得粉身碎骨。
她对自己说,再也,不要回头。
守在医院的沈陌尘度秒如年。
唯一支撑她坚持下去的信念是最迟她在明天上午就可以离开返回桐城去见子萱。
她急切地要亲自当面跟子萱讲清这件事情的原原本本,她一定要说服子萱让她相信自己。
虽然沈陌尘自己也知道只要那张结婚证还存在这种“解释”就会有相当的难度就会显出在“事实”面前的苍白与乏力。
可是,她一定要试一试。一定要让知道她最真实的心意。
沈陌尘在心里面一次次地预演着应该怎么说应该说什么,要怎样才能尽可能地接近和还原事件的本质。
一夜无眠。
精疲力竭的沈陌尘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终于等来了赶到医院的风尘仆仆的顾彤悦。
顾彤悦是在下午的时候打电话给张姨知道了爷爷入院急救的消息的,那时她已经在返回桐城的火车上。
公事刚刚办完,返回的时间本来应该是明天下午,可是身在外地的顾彤悦一直心跳慌乱异常,她总觉得家里出什么事了,所以立时决定马上往回赶。
那时她们正在一个地势较为偏僻的风景区,一直打不通家里的电话。
在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可以打通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了她已有预感的噩耗。只是令她意外和感激的是沈陌尘竟一直在医院守候。
“悦姐你终于回来了”,沈陌尘把爷爷的情况跟顾彤悦一一细述。
她来不及安慰顾彤悦也来不及听顾彤悦的感激,她急切地告辞说桐城家里有非常紧急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赶回去处理,然后就匆匆离去。
紧赶慢赶赶回桐城时已是早上七点多钟,沈陌尘直接把车开到了子萱父母家小区大门外。
子萱的手机还是关机。
沈陌尘已顾不得冒昧不冒昧她拨通了子萱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子萱的母亲,“阿姨,我是子萱的同学沈陌尘,我找子萱……”
“哦陌尘啊,子萱今天上午七点多的飞机回柏城,现在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吧?她没有告诉你吗?”
沈陌尘只觉得浑身一软,脑子里一片嗡嗡声,金星乱闪。
她不知道她跟子萱的妈妈说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到家的。
她只感觉进屋的那一刹那就头晕目眩,四肢发软,再也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把自己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沉沉地意识昏沉地闭上了几乎一天两夜都没有合拢过的眼睛,身心俱疲沈陌尘濒临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