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贪得无厌”。
此际,耳边响起陆希温缓的声音:“我们学校离得那么近,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常来找我。”
“好啊,那我可要常常来打扰了。”她说着,注目着身边之人,在冬季有阳光的黄昏,女孩淡眉清目,白肤瘦骨,这瞬间的心动她至今也不曾忘却。
就是这天,沈臻“状似无意”却又“处心积虑”走进了陆希的人生。
4、
再次见到那个女生是在大一的某次校友聚会上。
这次聚会由比她们高一届的一位很有人气的学姐组织。陈辰对那位在高中时期就建立乐队、秒杀很多书呆男女生的学姐颇为崇拜,说要趁此机会好好认识她,所以虽然陆希对聚会之类的热闹活动一贯免疫,但这次耐不住陈辰的好说歹说,便陪着她去了。
到了聚会处,时间还早,她和已经到的人攀谈起来。都是考到这个城市的高中校友,所以并不乏话题。
交谈恰欢之际,忽然听到身旁陈辰的惊呼,“欸,沈臻,你怎么也来了?!”
她闻声抬起头,便见陈辰已经热情地起身迎去,拥抱来人——就是那天“莫名其妙”叫住她问话的女生,笑着对那女生道:“快说,你这非复旦不念的人怎么到这里念书了?老实交代奸情!”
那女生道:“哪有奸情可交代?成绩不上不下的,就来这里了。橙子你怎么也在,我一直以为你去了广州呢?”
“我爸妈一定要我填……”橙子说了学校,然后感慨:“父母之命不可违……”
“好巧,我也在XX,法律系的!”
“猿粪啊,我金融系的!”
“你住哪栋楼?……”
两人亲热地咋呼些许时候,才算是述尽了“衷肠”。
然后和在座诸人打过招呼,那女生便跟着陈辰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陈辰显然很高兴,走过来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对那女生说:“我来介绍一下,我们班的陆希,我高二时候的同桌,现在在XX。”
又转头指着那女生介绍一番,“阿希,这是隔壁五班的沈臻,呵,你应该知道的吧,阿臻是我们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没想到那么巧,都考到同个地方了。”
陆希还来不及应答,就听到沈臻说:“陆希同学,我们又见面了,幸会啊。”
声音倒是很好听,陆希看向她,便见她那眸光恰也落在自己脸上,唇边漾着淡淡的温柔笑意。
被她这样看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附和地玩笑道:“沈臻同学,万里他乡遇故人,是很幸会啊。”
席间有同学朗笑打趣,“去,阿希你一个读工科的,装什么文雅?”
大伙一阵笑,气氛一下子热闹开来。聚会就这样在吃吃喝喝、笑笑闹闹中过去。
作鸟兽分散后,陆希正打算返回学校,却被沈臻叫住。
“陆希,我一直想逛你学校,但是一直没碰到好时机,你等下方便带我逛逛吗?”沈臻对她说。
陆希犹豫须臾:她俩的交情貌似没好到能一起逛校园的地步吧?
沈臻似乎看出了她的犹疑,连忙语带抱歉地说:“要是你今天不方便,那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麻烦你。”
“陆希,你又没什么事,带沈臻逛逛好了。”陈辰说:“都是同个高中的,下次聚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被这么一说,陆希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在学校里走走,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不答应显得自己太小气了。她是同乡,是高中同学,确如陈辰所言,有这种特殊情谊在。
于是她答应了:“没有不方便,今天可以。”
“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有空我们一起吃饭哈。”陈辰又说:“阿希,今天你给我照顾好沈臻哦!”
告别陈辰以后,她和沈臻走去了学校,然后开始安安静静地逛校园。偶尔聊上几句,也不觉得无趣。
两个人走着,到了学校知名的一处风景,景致怡人,颇是独好。
“真可惜,要是能和你同校好了。”
她听到沈臻有些叹息地说,心里很是惊诧:自己所在学校理工科出彩,文科实在不咋的,她一文科生怎么会这样想。
她侧头看向身侧之人,其时正黄昏,夕阳余光柔和,她年轻静好的脸颊浸润其中,笑意浅浅。
心中不禁一柔,软了声音对她说:“我们离得很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常来找我。”
这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官话”了吧。
“好呀。希望到时你不嫌弃我的叨扰。”沈臻笑应。
在陆希看来,她和沈臻的交情,就是从那天同乡聚会、逛校园以后开始的。
5、
和陆希的频繁往来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陈辰,沈臻有时候很惭愧自己对朋友的“利用”。
她曾多次在心思单纯的陈辰耳边说:她们几个那么巧合都考到了同个城市,学校又距离那么近,有时间应该多聚聚。
陈辰本就喜闹,听了她这话,亦觉有理,是以经常叫陆希出来吃饭逛街看电影唱歌等等。
这次是真正地和这个人渐渐熟悉起来,不似从前镜中看花、水中望月。
聚餐的时候,发现她真的挑食(难怪这么瘦);原来还很能喝酒,知道自己是渣酒量还会酒精过敏,会把别人倒在自己杯里的酒偷偷倒掉。
一起走路的时候,总是刻意地让自己走在远离车和人流的内侧。
在图书馆一块自修时,经常带一盒温牛奶给她。
约着K歌,知道她原来她偏爱粤语和新加坡系的女歌手。
日积月累中,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编织成她对这个人记忆袈裟。
和高中时代的记忆不一样,却更让她心生涟漪。
这个人不再是记忆中老师赞誉有加的隔壁班看起来什么都好的某同学,而是个经常在聚会聊天中各种神吐槽的舌毒家伙;也不再是那个看起来时时刻刻都似成人般理性稳重、喜欢背着手走过她教室门口的“小大人”,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个简单率真胆小到路上碰见哈巴狗都会吓得躲在她身后不敢走过、在图书馆睡觉还会流口水的傻孩子。
这个心思单纯的人大概不知道,唱着“你不经意的笑,都是我灭顶的轻佻”、“望着你突然一阵心痛,一次又一次任那感情放纵”的她,在无意间给了自己怎样灭顶的心动又心痛。
她也不清楚,在那固定的图书馆座位上,自己曾多少次借着伸懒腰的机会偷偷地窥视她明明并不特别吸引人的眉眼。
一皱眉微露笑,皆成她的痴妄。
即便已然人海重逢,沈臻还是时常深恐再度岁月流离。
分明从来不曾得到过,内心深处却已滋生出离别的恐慌。
是不是爱上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就在自己怀里,还是会担心有日她会远走?
这种慌乱不知不觉来得很快。大二结束,大三那年陆希当交换生去了国外。
不知陆希是觉得和自己仅是交情一般,还是觉得没有向她说明行踪的必要,压根就没对她提及这件事情。
沈臻是从陈辰那里知道这确切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