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上的观通长,也就是大可以前所在的那个部门长定在春节结婚。结婚之前带他的准妻子到舰上参观,那个女孩长的特别像在南沙漂着的日子里看的流星花园碟里的杉菜,舰上好多喜欢看美女的年轻战士就差跑上去和她合影了。
观通长自然是一副幸福的样子,听说是“杉菜”请假顺道舰上和他老公会合,然后再从这边一起回家完婚过年。
想想自己以前还怀疑过观通长对大可那么好,甚至怀疑过他的取向,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了。
终于忍不住,也像是找到了一个发短信的理由一样。给大可发了一条短信,原本是心里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些天一直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想问他过年回不回家,甚至想说很想他之类的话,但短信的语气却装作很平常。
“你们部门长要结婚了,女友来舰上,长的特像大S。”
发完短信之后,依旧是那种等短信的心情。
还好很快短信就过来了。
“听说了。”
短短的几个字。
“过年回去么?”
我问。
“没想好。”
他回复。
文字真的是很奇怪的,同样的是短短几个字,有的时候你会觉得其间饱含深情,能让你幸福地对着那几个汉字笑出声来;但有的时候,你又会觉得冷冰冰的,那每个笔划似乎都像一件件刀剑兵器,泛着寒光,拒你以千里之外。
我不知道怎样再发短信过去了,因为我当时从那简短中读到了疏远,或者说是迷惑。
我不知道大可怎么了,当时想打个电话过去,但又想,即便打过去,我又能说什么呢?况且一切也都只是我自己这样认为,这样有些神经质地推测而已。
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就是他那种大大咧咧的家伙肯定不会像我这样想太多,即便是在乎什么他也不会说出来,何况他复习压力那么大呢。
不知道为什么北方过小年是阴历二十三,而我们老家那边却是二十四。
尽管小年并不被很多人所重视,但那天一直到现在我却都记着。
因为舰上的车送观通长和他的“杉菜”到市里搭车回老家结婚。当时,我正好在码头上呆着没事,急急忙忙走下舰桥的文书说,我正找你呢,说已经帮我请好假了,让我跟他一起坐送观通长的车去市里给舰上买一些春节要用到的一些文化用品。
我有些木然地弓身和文书一起上了舰上的那辆面包车。
观通长和杉菜坐在前边,我和文书坐在后座。
车子很快出了军港,行驶在小渔村并不是很宽的马路上。车窗外,渔民们在休渔期将木船翻过来,让太阳照射船底的木板。海滩上三两只倒扣的斑驳木船,近处几棵枯老的树干伸向天空的枝桠,都像是一些符号,写意着这冬日的萧杀与苍茫。
我和文书一直把观通长和“杉菜”送到车站。
观通长上车之前还分别和我与文书握了手,宽厚的手掌似乎在传递他那种准新郎的喜悦。
看着他们的大巴离开车站,文书转身对司机说舰上可能有事还要用车,让他开车先回去了。
“其实我估计舰上也没啥事,就是多一个人不自在。”司机走了之后,文书说。
我看了一眼文书如释重负的样子,有点不解。
“你不是要买东西吗,没车多不方便啊。”
“嗨,没多少东西,我自己拿就行了。咱们司机油着呢,比我晚一年兵,但那感觉他就跟舰上管内勤的副长似的。靠。”
“哦。”
听文书那语气好像很是厌恶舰上的司机,我没再说话。
路上像平常每个周末一样,遇到很多从军港出来购物的战友,即使没穿军装,但从他们走路时的样子仍然能看得出来。文书开玩笑说,他从这些穿便装的战士走路时的步幅和表情就差不多能判断出来他们的兵龄长短。
想起和大可第一次来市里逛街买手机时,估计那时候的我们的表情也很青涩吧,穿着便装一样还是迈着齐步走的步伐。想到了他,就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文书领着到了一家像是私营的商品零售批发的超市,拿了一些食品,香烟和文化用品,一转眼我和他的手上就有好几只袋子了。
老板娘亲切地和文书打招呼。
结帐的时候,老板娘轻车熟路地问文书:“开发票?”
文书点点头。
“跟以前一样吧?”老板娘接着问。
“嗯,再多开一条烟的。”文书说。
老板娘看了看文书身边的我,没说什么。低头写好发票,撕下,递给文书。
“我们把东西先放这儿,我们去吃饭,回去的时候再来拿啊”文书说。
“没问题。”老板娘很干脆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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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为什么让司机先回去了吧?”走出超市,文书一边将发票放进他的钱包,一边对我说。
“啊……为什么?”我的思维似乎仍处于那种没有着落的浑沌状态。
“故意的吧,丛彬。”文书停下来看着我。
“没有阿,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回答。
“刚才开发票,我让老板娘多开了一些。一会好请你吃饭阿。”
我这才明白过来。
“不会B视我吧你?”文书问。
“呵,怎么可能。”
其实我也听说过舰上的文书和军需什么的多开发票占小便宜的事,觉得挺没多少钱还落个难听的名声,挺没意思的。但我却没怎么讨厌文书这么做,或许是因为文书对我一直像兄长一样很关心,也或许在文书说话的时候,我的思维根本就没在当时的情境之下。
文书问我想吃什么,说他知道一家小饭馆,味道挺不错的。
我们一起往那家饭馆走的时候,没想到了在跑上竟然遇到了丁宁。
丁宁也是穿着便装,一个人在路口,像在等人。
看到我和文书,他也是很意外的样子。
“丁干事,等人啊?”文书先和丁宁打招呼。
“是,是啊,你们呢?”
丁宁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特别是看着我和文书站在一起,他的眼神当中闪过的一丝异样感觉还是被我看到了。
“我们过来买一些舰上春节要用的东西,一个人不好拿,所以让丛彬一起了。”
文书回答丁宁时的语气特别谦恭,其实丁宁在我看来并不像一个军官,完完全全的一个同龄人而已。我尽管也有些好奇他在等谁,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丁干事还没吃午饭吧?”文书问。
“哦,还没呢。”
“那一起吧,我和丛彬正准备去吃饭。”
“不了,不了,你们去吧,我这儿还有一人。”
“那正好阿,人多热闹。上次板报评比结束之后就跟丛彬说要请你吃饭,一直没机会。”
“文书,真的不用客气了,你们俩去吃吧。”
丁宁说话的时候,眼神看着路口的另一个方向。
我以为文书这时候应该很知趣和我一起离开,没想到他还是站在丁宁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知道文书没别的意思,可能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向上次丁宁的“板报直言”表示一下感谢而已。在部队,像文书这些干得比较明白的老兵是很会把握一些与上级部门接触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