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部门长干嘛跟你那么铁?”
“重庆老乡啊,不知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舰上你们重庆的好几个呢,就你特殊?”
“简直跟不上你丛深沉的思路,那你说为什么吧?”
“我不知道。”
我欲言又止,好像更引起余大可的兴致。
“你不会认为我给他送礼什么的吧?”
我还是没回答,笑了笑。
“你不说,给你一脚踢海里去,信不信?”
说着,他还真站了起来,歪头看着我。
“我说我说,我觉得是你们部门长爱上你喽!哈哈哈。”
我想用这句话来试探余大可,但因为不了解他,怕他反感,所以用笑声掩饰,装作和他开玩笑。
“靠,好你个丛深沉,看不出来啊,够邪恶,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余大可从对面一下子跳到我的身后,没等我反应过来,两只手在我的双肩上用力一拉,我背对着他,使不上劲,一下子就被他放倒在防浪堤上了。
他跳下防浪堤,手却仍然拉着我的胳膊,使劲想反别过我的胳膊,擒拿手,我为了不让他别住我,我向反方向顺势一滚,自己也没想是在防浪堤上,这一滚,差不多半边身子在堤上悬了空。下面虽说不是海,可都是那些横七竖八的巨石条。
感觉到余大可两只手突然使住劲,把我拉住了。
我从堤上跳下来,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余大可。
“靠,你这是要畏罪自绝于人民啊?”
“我畏什么罪?”
“诬陷罪。”
“我诬陷谁了?”
“我们部门长啊?”
“诬陷什么?”
“你说我们部门长喜欢男的啊。”
“不是吗?”
“靠,当然不是了。”
“不是就不是吧。”
我知道他们部门长肯定不是,他们部门长刚结婚,那女孩上舰来参观的时候,我看到过那小两口甜蜜的样子。之所以对余大可不错,不过因为他聪明,直率,军事素质好罢了。
各舰的艇艇广播传来布置明天工作的声音,那声音松松散散的,算是每天最后一项工作,也就意味着大家可以洗漱睡觉了。
“快熄灯了,回吧。”余大可说。
看着远处舰艇舷窗上飘出来的灯光,这时候,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要转身离开的余大可,紧紧地,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感觉到他浑身一颤。
大约有五六秒的时间,他像是被我咯吱到了一样,突然笑了起来。
而我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
“回去啦,别闹,别闹了。”余大可一边笑,一边用力地掰着我扣在他小腹前面的双手。
余大可力量比我大,掰开了我手,一边喘气,一边笑着。
看他一无所知的笑容,我莫名地眼眶有些发热,就那样看着他的眼睛。
“啊,没事吧?”或许发现到了我有些异样,余大可问。
“没事,回去了。”我快速向码头走去。
余大可有些不解地跟在后面,我们都沉默着,没再说话。
16
回到住舱,下铺张康说,文书让我回来后去他房间一趟。
我寻思是不是舰上又要出黑板报了,文书自己喜欢偷懒,总让我干这些本来他应该干的活儿,平时倒也没觉得什么,可今晚却觉得郁闷烦躁。
舰上文书大多一个人住个舱室,一个狭小空间兼作仓库,舰上的打印机、舰部招待来舰领导的一些日用品什么的,都放文书的舱室里。
进屋时,文书正在电脑上给政委打什么要上报的总结稿。文书比我早当三年兵,也大不了几岁,却是少年老成。做什么事都是很沉稳,很周到,一幅前思后想的面孔。
看我进来,他指指他桌上的水果盘让我吃水果,这应该是舰领导才有的待遇,不过都是文书安排这事,一般情况下通信员、文书什么的也就都跟着沾光了。
我拿起一个桔子剥开,一声不吭地闷着,等着给我布置任务。
“晚上怎么没在舰上?”文书的语气像是在关心我。
“去防浪堤那边了。”
“哦。”
文书习惯于我的沉默少语。
见我一个桔子吃完,文书说:“那边铁柜上有个大信封,你的。上午去支队政治部取文件,跟咱们舰一块儿出海的丁干事让我捎给你的。”
我打开信封,一摞照片从信封里滑出来,有上次舰机对抗演练时我在战位上的照片,有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舰上行走的镜头抓拍,甚至还有我们舰上次在支队获奖的那个黑板报的照片。
“丁干事说,谢谢上次出海你的照顾。丛彬,看来你很会照顾人啊。”文书微笑地看着我说,“上次咱们黑板报评比,要不是丁干事,估计也轮不到咱们舰拿第一。”
“我们的板报本来就不错。”我说。
“嗯。对了,回头什么时候咱们请这丁干事吃个饭吧,算是感谢一下。”文书说完,低头忙起他自己手上的活。
我看也没什么其它的事,就带上门,从文书房间出来了。
回到住舱,我又看了一遍那些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我穿着蓝色作训服,坐在副炮后面正在向空中进行瞄准。是那种大光圈的特写,画面挺有冲击力的。
第二天,周六。
我正在舰上小活动室看电视,更位长叫我接电话。
“我是丁宁,丛班,照片看到了吗?”我有些意外,应该先打个电话感谢他才对。
“昨晚拿到的,拍得真好,谢谢你,丁干事。”
“别跟我这么见外啊,今天有事吗?”
“应该没,不知道呢。”
“要是没事,中午请你吃饭吧,上次答应的,请你吃烧烤。”
“不用不用不用,昨晚我们文书还说请你,要感谢你的。”
“感谢我什么,你先出来吧,我都准备好了。”
“那我叫上我们文书一起,让他请客啊?”
“先你自己吧,下次再叫文书,这次我请你。”
“那还是我请你。”
“行,再说吧,我在支队门口对面等你。”
说了好几次一起吃饭,昨天又让文书捎来那么些照片,觉得自己如果再拒绝就有点不像话了。虽说他看上去一张娃娃脸,但毕竟也是支队机关的领导,也是上级。
那个军港烧烤店挺简单,不过味道确实不错。到了晚上,差不多都是港内的战士过来,起初,总有纠察过来管,后来烧烤店的老板估计是把几个纠察给“统战”了,只要上面没什么大的检查活动,纠察就不怎么过来。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丁宁,本以为他们这样的在支队机关,风不吹日不晒的,应该像我刚刚见到他毕业时来一样,白皙文弱。不过,再见到他,却发现黑了不少,也结实了一些,不过还是一副邻家弟弟的样子,真诚看你,能让你身上的世故、虚伪无法藏匿。
大概刚毕业总要经历酒精强化阶段吧,显然丁宁已经被强化。他也没问我,就直接要了两大杯扎啤。
一开始,两人没怎么多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夏天快要过去了,天气却仍然闷热。冰凉的扎啤入肚,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清爽不少,两杯扎啤不知不觉就喝完了,借着酒劲,我们的话也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