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偏偏孤倨引山洪

过了一会儿，老大和安余回来了，他们在医务室给我带了瓶紫药水。我刚想涂，被老大制止：“辅导员让我们去他办公室，你回来再涂吧。不要弄脏了衣服。”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有什么事吗？”

老大表情有点复杂：“打架的事闹这么大，可能有点麻烦。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了。”

我和安余连忙摆手：“没事。”

小垚在路上小声和我说：“一会儿你收收你的臭脾气，别犟。”

我嗯了一声。

进了辅导员的办公室，他狠狠地训了我们一通，说我们太冲动，没有大学生该有的素质。但他话锋一转，说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们受了很大委屈，所以在体育老师的求情下，学校并没有给我们什么处分。提醒我们下不为例，辅导员最后和小垚说：“你明年出国的话要安分点，背个处分就不好了。”

说完就挥挥手让我们出去了。

我们走出办公室，安余问：“明明是我们不占理啊。怎么到头来什么事也没有。”

老大一边看手机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你们几个傻不傻，真以为体育老师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语气里满是小人得志：“你们别忘了化工院为什么和我们打架。”说完朝边上努了努嘴。我看见不远处小曼正在等着我们。

小垚低声问老大：“小曼和体育老师求情了？”他点点头：“看来我们要请她吃顿饭好好谢谢她了。”

我也开了个玩笑：“你们两呢，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老大一阵窘迫：“老二你别那我开涮。”

怕在不远处的小曼听见，我就及时闭了嘴。

饭桌上一片祥和，我们把小曼捧上了天，小曼半开玩笑问：“林叶你瞎搅和什么劲儿啊，你又不是队员，瞧你那小身板，都不一定干得过我。”

我看了看在我身边的小垚，刚想开口，老大就抢过话头：“我们两个兄弟在场上，叶子这个脾气肯定要来帮的啊。”

后来小曼说：“这事儿也怪我，本来我们关系好，想尽量帮帮你们，没想到闹这出。”

我们哈哈哈地笑着说骚话：“不怪你，都怪化工院的那群孙子。”

老大喝了一口可乐，问小垚：“老三，刚刚辅导员说你明年出国啊。”

小垚把玩着手里的一次性纸杯，默默点点头。“那回来以后可得带我们三个飞啊。”

小垚笑得很潦草，点点头说：“一定一定。”

我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六，忍不住问：“今晚你去看球吗？”

他说：“你去我就去。”

我心里一乐，还没回答，小曼就感兴趣地问：“刘垚你是什么队球迷啊？”

“曼联。”

小曼很惊喜：“曼彻斯特联也是我的喜欢的队伍。”

于是饭桌上就成了他们的主场，讨论得热火朝天，虽然大部分是小曼在说，但是小垚明显很开心。

我在他们边上居然有点不爽，虽然知道是我太敏感，但看小垚和别人在一起开心我就不开心。觉得好像是是什么本属于我的东西被偷走一样，我有点恨我自己没有去了解他喜欢的队伍和球员。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呢，赤裸裸的嫉妒吧。

（四十二）可是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嫉妒搅得心神不宁，好在时候不早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话题也不得不结束。

我们先和小曼告别，老大和安余回宿舍，我和小垚去网吧。去得比较早，所以包厢还有很多的位置，但因为球赛在半夜，小垚没事做，只能打开土豆开始看看动漫视频。我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在动漫上。

“小垚。”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拍了拍他的肩。他拿下耳机看着我。我继续说:“我其实下午说的话，并不完全是玩笑。我发现我一想到你要出国，心里就难受得不行，我已经有了一次异地恋，这辈子不想有第二次。”

他握紧了拳:“哥，我.”

我打断他:"你别急，先听我说，你能不能为了我，争取一下，留下来。"我用商量的语气，甚至有些祈求。

他的眼里的光就像被火烧尽的草原，慢慢变得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我大概猜到了他的答案，笑着和他说:“没事，哥不逼你了，我出去抽根烟。”

他很愧疚，喉结动了下，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我出门，看着网吧大大的招牌，心里想，可能以后的周末只有我一个人来了吧。人的情绪除了愤怒，大多不是一下子爆发，尤其是空虚和失落，是会慢慢发酵，最终把你完全淹没。

每当难受的时候，我就想打电话给小起。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跟他讲，他是我最放心的垃圾桶。不过这回我犹豫了，毕竟我不确定他是否能接受我的性取向的偏差。联系人早就翻出来，可是绿色的拨号键一直不敢按。

我一狠心，就拨了过去。“喂-？”他的声音很响亮高昂，和小垚低沉的男中音完全不一样。“叶子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想跟你说件事。”

他听我的语气大概知道我有重要的事跟他商量：“嗯，你等会，我先到阳台，宿舍比较吵。”

“我是个gay。”我吸了一口气，等那边的回答。我明显听到了他的一下下呼吸。

“哦。”

过了一会儿，小起回答得轻描淡写。我问:“不惊讶？”

他又和我开起玩笑:“嗯。还行，不过有点意外，叶子你藏的挺深啊。”

我释然的笑，蹲在马路边跟他讲我和小垚的事。他听得很认真，等我讲到一半的时候问我:“你会不会搞错了，你怎么确定这不是友情。”

我听出他其实还是不愿相信我是个基佬，我笑:“很简单，友情没有排他性，爱情有。就像我不会吃你的醋，但他，我希望他无时无刻的在我身边。”

毕竟是十多年的死党，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在听完我语无伦次的描述的时候，他在那头说:“他出国留学是好事，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们毕竟，怎么说呢，毕竟很难。”

他说的没错，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我还是受不了:“可是我真得很爱他。”

我自己都被我语气里的哭腔给吓到，小起也吓得不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好给你什么建议，毕竟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他最后说:“不过我条件支持你，对了，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你是第一个。”

“.叶子，你有什么想不通的给我打电话，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至少你能讲给我听。”

我挂了电话，站起来一转身，看见小垚早已经站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