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时候,整理出不少陈茜留下来的东西,有的是她自己用的,有的是她买给晓晴的。这么好的一个爱人,不知怎么就给弄丢了,睹物思人,让李晓晴大哭一场。她本想把那些东西统统扔掉,可实在下不了手。后来她把所有跟陈茜有关的东西都装进一只箱子,箱子上了锁,一直带在身边。房间空了出来之后,李晓晴把一串钥匙,连同最后两个月所欠的“房租”一起,用挂号寄到了纽约。
其实,在痛哭之后,李晓晴每想到她的东西还在,又觉得是个宽慰。李晓晴想:这一下变态变得更深一层了,同性恋不算,现在又成了恋物癖了。好在多伦多是个对怪癖宽容的城市,还是可以让你找个角落躲起来添伤口。
美梦终有醒来时,可生活还是要继续。母亲对她重返校园充满了喜悦。实验室理,有新的课题在等她。
---第八章完---
日期:2010-04-2510:29:02
《偷易流年》
第九章在北方
从北极往加拿大内陆的方向走,向南、向南、再向南,海水挤进巨大的哈德逊湾(HudsonBay)。这个海湾的名字是纪念十七世纪的航海探险家HenryHudson。海湾的形状象一只漏斗,狭长的漏斗颈被称为詹姆士湾(JamesBay),纪念的是探索北冰洋的ThomasJames。
从加拿大内陆往大洋走,向北、向北、再向北,到达詹姆士湾的南端,这里是加拿大通向北冰洋的门户。
李晓晴自国内探亲回来后一个星期,就得到一个让她兴奋的消息:实验室里申请的一个政府资助项目终于批了下来。这下子钱落实了,她可以去北边出差了。这次是去詹姆士湾南端一带参与一个大课题的研究。这是个交叉课题,研究的是气候变化对北部地区生态的影响,由加拿大联邦政府环境部与若干企业共同资助。课题小组一共有六个人,其中Freeman教授的实验室出两人,就是李晓晴和一位来自印度的留学生;环境部出一位科学家,担任课题小组的头头;另外三人来自魁北克省某大学的生物系。环境部需要气候变化的数据,生物学家要研究候鸟的迁徙,而Freeman教授感兴趣的是数据采集和信号处理。
因为日照时间长,北极附近的夏天生机盎然。不过当天气渐冷时,动物们就要做好熬过漫长严冬的准备。比如候鸟,会早早开始向南迁徙。每年秋天,特别是深秋的时候,詹姆士湾的南端都会聚集大批从北方飞来的水鸟。相对暖和的气候以及充足的食物,让这里成为候鸟的一个重要中转站。
李晓晴他们的课题组就是要赶在这段时间展开他们的研究工作。实验室里动作很快,两天之内就做好准备,可以启程了。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李晓晴又把师妹刘子帆请到住处一起吃了顿饭。
刘子帆在听完李晓晴的故事后问过她好几次:“你跟你那个美女富姐,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那天晚上她还是这么问。
“不算了还能怎么着?都两年多没通音信了。”李晓晴说这话时心里明白,其实只要她乐意,总能找到陈茜。所以她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想再去祸害人家。”
刘子帆不甘心地问:“那你到底爱不爱她呀?”
“爱,当然爱。”李晓晴开了一罐MolsonCanadian啤酒,“可是这里头有问题:爱上她一点都不难。象她这样的女人,美丽,有钱,还温柔体贴,还宽容大度。你到街上去拉一堆人,十个里头有九个会爱上她,我不过是那九个人里的一个。你说这种廉价的爱情对她来说有意思么?”
“那她呢?我觉得她肯定也很爱你呀。她不会逮谁对谁都这么好吧。我怎么就没有这个运气啊?”
“那就更不能再去招惹人家了。”李晓晴说话时,口气异常非常坚决。
刘子帆说:“晓晴姐,你这逻辑可够别扭的。我就不明白了,你爱她,她也爱你,干吗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你说你跟自己较什么劲啊!听没听说过这么句话: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嘿,你个小丫头居然教训起我来了!”李晓晴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暮色中的小街,“是,我忘不了她,我承认。可是怀念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再说我现在活得也挺充实的。这次去北边出差,我就会趁机饱览一下大自然的秀丽风光,北边的风景在多伦多附近可是看不到的。说不定我还能跟哪个原住民交个朋友呢。到时候你等着看照片吧,我昨天又去给我那相机配了两片内存。”
安大略省南部繁华热闹,北部却是人烟稀少。李晓晴和印度师弟先乘飞机,后坐汽车,在一个叫做Cochrane的小城又换成火车,来到了位于詹姆士湾边缘的一个更小的城镇Moosonee。有船等候在那里,把他们两人以及行李、设备接到了麋鹿河(MooseRiver)中央的“四不象驿站岛”(MooseFactoryIsland),那里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一到安省北部,李晓晴觉得这气场与南边的确是大不相同。这里少了火红的枫叶,取而代之的是松柏和云杉这样色调冷峻的树木,但也不是一味的荒凉硬气,因为大大小小的河流很多,给人烟稀少的大地平添了活泼的生机。
上了岛,进驻旅馆,得知生物系的三个人已经到了,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教授带着两个研究生。他们早已在那附近的鸟类保护区开始了观测活动,拍了大量照片,采集了若干鱼类标本。环境部的科学家姗姗来迟,据说是要等过了周末才来。李晓晴想,吃皇粮的人就是派头大。
这个岛上有两千多人口,大部分是Cree族原住民。虽说原住民要求保留自己的文化,政府每年也为此花费大把钞票,但李晓晴上岛后很快发现,这里仍是现代化的生活,只不过条件差一些,比如公路都是没有铺过的,汽车开过去会带起尘土,鞋子很快就弄脏了。这个岛上不但有商场、快餐店之类,还有好几个教堂。岛上设有银行,提供最基本的服务。通讯明显落后,手机服务由当地的公司提供,非常昂贵,不用也罢。
生物系教授此行的研究重点是小雪雁--lessersnowgeese。李晓晴和印度师弟到达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帮助他们进行声音信号处理,把小雪雁叫声中的背景噪音去掉。印度师弟坐在计算机前面忙碌着,把那些声音文件翻过来倒过去的鼓弄。李晓晴坐在旁边,一边喝着热巧克力,一边偷眼观瞧生物系那个讲法语的帅哥,乐此不疲。
印度师弟做好一个文件之后,要那个法语帅哥自己来试一遍。操作并不算复杂,法语帅哥玩了一会儿,立刻兴趣盎然,连连称赞现在数码技术的方便,比模拟设备好多了。“Ilovedigital”,他一边倾听着自己的作品,一边夸张地挥动着手臂。印度师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说数字化没什么好,只能是让人越来越懒惰、越来越对自己的生活失去控制。两人争论起来,印度师弟告诉他,数字信号最终还是要转换成模拟信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与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沟通,“Dont"tellmewearelivingintheMatrix.”
李晓晴连忙打圆场:和谐,要讲和谐。analog和digital都重要,两条腿走路才走得好。她还对印度师弟说,教授们整天琢磨的不就是如何把模拟信号转成数字的,再把数字信号转成模拟的吗?印度师弟见她不肯帮自己说话,骂到:“Youtraitor!”法语帅哥却对李晓晴做另眼相看状,夸她更懂行。李晓晴赶紧谦虚,夸了印度师弟几句,说他对技术才是真有passion,自己念书不过是为了今后的钱途。印度师弟高兴了起来。李晓晴趁机拿起咖啡杯说:“Cheers,toconversion.”
李晓晴上岛后第三天,那天中午和印度师弟一起去旅馆的餐厅吃午饭,吃到一半,见法语帅哥兴冲冲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他们两人手拉着手,神态亲昵。印度师弟一看,立刻吹了声口哨。那女孩子很随和,坐下后跟大家一一打招呼。李晓晴猜测这女孩子是岛上的一位原住民,立刻对那女孩说了声“Wat-Chay”。这是她在岛上现学的,是Cree族语言“你好”的意思。那姑娘愣了一下,也用Cree语回了一句,然后说:“I"maMetis.”这下李晓晴闹了个大红脸。她知道“梅蒂”(Metis)是另外一个族,是当年来自欧洲的商人与本地原住民女子混血而成的一个民族。难怪这女孩的名字叫做Eliza,一个典型的英语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