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茜临走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赶忙从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Tiffany礼品盒，交给陈钊说：“差点忘记了。哥，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静姐姐，是我送她的结婚礼物。”

盒子里装着一条铂金镶钻的项链，是陈茜在纽约的Tiffany专卖店里费了好半天才选定的。项链的坠子是心形的。陈茜此刻有些犹豫，觉得可能静表姐并不会喜欢，但也来不及换了。她把盒子递过去，顺便通知陈钊，说后天静表姐的婚礼自己就不去了，请哥哥到时候多说几句祝福的话。

陈钊叫了起来：“你搞什么名堂？”

“我们表姐妹之间的事，不要你管。”

陈茜在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准备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就离开东京，去京都玩上一天，然后搭机去香港，然后回美国。婚庆公司的那位小助手April已经答应顶替她去做伴娘。正好两人的身材差不多，衣服是现成的。

这天上午陈茜打了几个电话，又把行李收拾好，然后躺在床上混时间。正胡思乱想着，房门一开，静表姐走了进来。陈茜看了看她，躺着没动。静表姐走到床前，伸出手去试了试她的额头，说：“还好，没发烧。”随后在她身边坐下来，问：“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

“没。我是这两天忽然碰到烦心的事，怕万一出错，不是要误你的大事。”过了片刻又说：“婚礼公司那里，我已经跟他们沟通过了，该加多少钱，我都付掉了，你们别再花冤枉钱。”

静表姐一下子眼圈红了。陈茜连忙坐起身来，笑说：“不会吧？明天就要进教堂了，今天来哭鼻子？”

静表姐破涕为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的女人出嫁，上花轿前总归要哭一场，我以为那不过是个图吉利的老规矩。”

陈茜问：“有觉得委屈吗？还不到24岁就跳进围城。”她知道Henry的家里规矩不小。

静表姐已然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说：“你这个常春藤出来的高材生，你告诉我，人生有几样事情是不委屈的？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那个资本来浪费青春。”

陈茜忽然想起Lucy的话，点头说：“是，人生如战场，对谁来说都是这样的。”

静表姐说：“不过，你用不着搞得这样辛苦。茜茜，我有时候对你还真是妒嫉。你这么好的条件，可以好好享受爱情。”

这天傍晚时分，陈茜又去了那家叫做“爱神崇拜”的夜总会，按约好的时间去见Pedagog。Pedagog是做老板的，本不轻易面见客人，不过对陈茜却是例外，当时在电话里就同意再见一面。陈茜这晚去的时候没再穿裙子，而换上了衬衫、长裤。她又特地买了一副墨镜，对着镜子看看，觉得这形象还撑得住。

进了房间，Pedagog笑着称她“Seven”。陈茜一把将Pedagog推在椅子上坐下，随即从包里拎出一大叠绿票子放到Pedagog面前，告诉她那是三千美金，“Iwanttotalk.”

接着陈茜很详细地问起Pedagog的姓名、年龄、哪里人。Pedagog极不情愿地说了。陈茜要她把护照拿出来。Pedagog听了这个要求，顿时脸色铁青。陈茜警告她最好痛痛快快地照办，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Pedagog坐着没动，神情有些犹豫。陈茜说：“Don"tbescared.Ihavenointerestinyouoryourbusiness.AllIwantisfairplay.”

Pedagog去把她的护照翻了出来。陈茜仔细核对了照片，掏出相机把前面几页拍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陈茜从Pedagog那里离开，搭车去了京都。

一个月后，陈茜去纽约的公司报道。

－－－第五章完－－－

日期：2010-04-2510:24:51

《偷易流年》

第六章冬季

加拿大总的来说是个劳动力短缺的国家，因此还是很乐意从外国吸引人才移民过去的。某年，该国联邦政府为了吸引外国留学生落地安居，修改了移民政策，开始给那些从加拿大正规学校毕业的留学生发工作签证。这些留学生一旦有了工作签证，就可以合法在加拿大打工，而一旦有了一年的工作经验，就可以在本国递交移民申请。此项政策深受留学生的欢迎。

那年入冬的时候，李晓晴拼死拼活，总算拿到了硕士文凭。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了渥太华的这个给广大留学生送去温暖的新政策。本来她的导师Freeman教授很希望她继续攻读博士，劝过两三次，但是李晓晴那阵子感觉念书念得心力交瘁，实在不乐意在学校里再泡两三年，决定还是赶紧找个工作。再说了，“女博士”这头衔多吓人啊。

拒绝读博士，一个直接后果是导师不再给钱了。李晓晴先时去美国旅游一圈，花掉了一大笔存款，离开学校后又断了经济来源，于是只好先去打黑工。好在多伦多有一个庞大的华人社区，如果能够忍受剥削的话，黑工还是好找的。她起初在一家餐馆打工，但是很快发现，自己跟两年前刚来加拿大时已经不一样了，脾气见涨，无法再忍受餐馆的工作环境。三个星期后她就辞了。随后她跟一个朋友合伙搞起了机场接送生意。她开车的技术还不错。

李晓晴盘算着，应该赶紧办移民。那时她总想着将来会开公司做生意，如果有一个移民身份，来往于中国和加拿大之间会很方便。不过要办移民，得有起码一年的工作经验。想有工作经验，总得先找到正式工作才行。

于是在那个漫天飞雪的冬季，李晓晴开始了她的职场冲击。很快她就悲哀地意识到：工作并不好找。她的资历有点高不成低不就。专业对口的公司本来就不是很多，体面点的公司一概不要她，她怀疑，可能跟自己的性别多少有些关系。那些小公司看上去又太离谱，透着坑蒙拐骗的气息，李晓晴自己都不敢去。美国倒是有些机会，可她又没身份。

根据移民部的新政策，她必须在毕业后90天之内找到一个雇主，由雇主开介绍信，她才能够申请工作签证。眼看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她的简历已经发到了西部省份阿尔伯塔、曼尼托巴，可都是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李晓晴记得有一天特别惨。那天她终于接到一个电话，约了她去面谈。开着那辆破本田车走了几十公里，跑到一个两层小楼里面的其中一个小办公室，才知道那并非真正的用人单位，只不过是家猎头公司。在那里她被一个印度人问了一大堆问题，还填了一张长长的表格，结果临了那个老印居然问她要了十块钱，说是这样才可以“keepyouonfile”。

李晓晴当时乖乖地交了十块钱，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忽然觉得，她给人蒙了。天阴沉沉地下起雪来，越下越大。车开到半路上终于抛锚了，霸住了整整一条车道。加拿大的司机真是好脾气，耐心地绕过她的车子，没有人按她喇叭。李晓晴钻出车来，掏手机拨打CAA（加拿大汽车协会），请求路边服务。接线员告诉她，今天下大雪，路上出事的车子很多，所以特别忙，CAA服务车最快最快也要90分钟以后才能赶来。

李晓晴站在雪地里等着，轻轻地顿着脚，看着一辆辆汽车从眼前驶过。她很希望有一辆车能够停下来。然后她希望有一个人从车里出来，那个人就是陈茜。她想起去年从纽约回到多伦多后，第二天就收到陈茜发来两条的手机短信。

第一条说：“Ishouldn"thavehityou,butwhatyousaidisreallyhurtful.”

第二条说：“Areyouinsultingmeoryourself?”

李晓晴抹了抹脸上的雪水，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天李晓晴的汽车被拖进修车铺，两天以后才取回来，又花了几百块钱。那之后李晓晴觉得自己有点生病。不过Jerry和May两口子的饭局她还是去了，临走时吞了一片退烧药硬撑着。Jerry也是今年毕业，而且运气好，已经顺利地找到了工作，要去西部上班。这顿饭算是话别，几个同学都去了。大家在Jerry家里热热闹闹地喝酒聊天，还聊到李晓晴去年去美国的那次旅行。她可不敢说自己是跟那个美女老板一起去的，谎称是跟在外地的一个同学结伴而行。May还问她：“男同学女同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