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和溪润出去。”我小声坦白道,刚才逸芝也知晓了这事,瞒是瞒不过的。
这回倒是万里憋住了,她定眼看我,对我的回答似乎毫无预料,片刻她起身,懒散的回道:“早去早回。”
大约等了一小时,润的车从灰白的水泥墙后探出脑袋,她向屋里看来,当发现我时,她愉悦的大力招收,全无以前文静的姿态。
“我走了。”丢下一句话,我快速跑出门外。
上车后润神秘的盯着我看了许久,弄的我还以为自己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到底在看什么?”我实在忍不住问道。
“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啊,你有什么好看的,让我这么想看着你?”
润总是说的我毫无脾气,连反驳的词汇都想不出。仔细看着她后才发现,她的眼里有着些许疲倦,这让我有些心疼。“昨晚几点睡的?这几天都很忙吗?”
“还好。”听了这话,她似乎故意在回避。
“润。”
“怎么?”当她抬头看我,那一瞬间,我飞快吻上了她的唇,润一惊,赶忙躲开。
“小坏蛋,你想干嘛。”她的脸上似乎惊魂未定。
我大笑,她却越发羞涩开,伸手欲暴力还击。我立即握住了她的双手。“看,你的手都这么凉,嘴巴也是,我是想传播你点热量,以备不时之需。”
“狡辩。”嘴里虽在责怪,但她的表情却告诉我她心已波澜不惊。
“就当狡辩吧,就是想吻你了。”话毕,只见她的脸颊开始灼热。“哟,那么块就得我真传,能自己发热了?”我邪恶的笑着。
她习惯性的捏住我两个腮帮子来回晃,润说过,她特别喜欢我被捏成青蛙脸时的表情,与平时严肃神情不同,可爱的打紧。
一路上不不停喂她吃的,害的润不时得把车停下吃完再上路。为此还差点被丨警丨察开罚单。
“如果一生有我这样的伴侣,那可谓:天下美食尽网罗。”只要熟络了,我这些臭美的话是随时随地都会冒出来的。
“不对,该是地上罚单尽网罗。”润打趣道,掩面微微一笑。
“润小姐,你想开坏我?不怕我不怜香惜玉?”
“来呀,我可不怕,方向盘在我手里唉。”她咯咯的笑着,如同阳光般灿烂。
漫长的旅程中,我和润谈了许多,亲昵的、敏感的,与过往不同的是,我们似乎越发勇于走入对方的内心,话语也更为直白与真实。我能发现和润之间正在渐渐卸下所有防线,特别是润,这个神秘的女子原来打心底里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说起那夜便会羞涩的红起脸,可爱到明媚。这样的温馨旅程,每每想起,心里便暖意融融。
日期:2007-6-121:05:23
(二十一)·3·
出上海关口,又沿着高速前行了许久。已近中午,润似乎略显疲态,我劝她停下休息或换我驾驶,却她被断然拒绝。“马上就到了。”她这样说着,眼里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期盼。车在一个小岔道口陡然转出,不久拐进条不起眼的小径。这里零星建了些旧时的建筑,冬天里泛出青绿色的寒意,像一个个深居的老者,等待我们站这些热血沸腾的青年去观瞻膜拜。缓慢行驶中,我望见农田旁的沟渠里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一个老妇在农田朝我们招手,明显是认识这辆车的主人。润把车停进一家老房的大院,随即反身出门与农田里的老夫人交谈了一会儿。她今天穿了双奶白色的帆布鞋,回来时已泥泞满躇,看着自己的扃样,她吐了吐舌头笑道:“回去和你换鞋穿。”
与周围的老宅不同,这幢宅子里少了过冬的农作物和稻草堆,空旷的有些凄凉,黑红色的漆印在老旧的门板上已是力不从心的斑驳,墙面没有刻意掩饰它的沧桑,砖瓦的间隙已清晰可见。这里会让身处大都市的人有种感觉,不能说兴奋,更多的是份安宁。
润走到我眼前看着我出神的眼睛不说话,心里的暖意此刻袭来,牵引我去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她问。
我摇头,微笑着无语。
“我们进去吧。”
门被推开时,接缝处发出粗劣的摩擦声,里面竟漆黑如夜。
“你先等等。”润自顾自甩下鞋子,消失在这黑暗中。
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怔忡之态,心里交织着渴望、期盼,却不知从何生出一丝心畏,从耳根传来。
黑暗是被一霎那间击溃的,连回味的时间都被省略,眼前乍现满眼的清澈河面,在没有阳光的午后,慵懒、平和的闪耀着,如同此刻润的眼睛。她拉着厚重的黑褐色窗帘,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着我,那感觉更像是看着那些遥远的不知名年代。
我知道,这里,有着她的太多回忆。
地上是实打实的水泥,干净且明亮的折射出自己的剪影,当然,冰凉的触感也是利落的嵌入肺腑。黑色绒布包裹着周围很多大小不一的物品,我想那该是润的作品。黑布上落了很厚一层灰,白白的像是灌木上的初雪。房间看样子是很久没被使用,至于地板,或许是村民有意定时来清扫而已。
“这是你的工作室?”
润看了一眼周围,轻叹道:“以前是。”她的语气让人感觉这里从未属于过她。
我沉默了片刻,走去揉住那细柔的肩。她朝我笑,深邃的瞳孔告诉我,那些思绪依旧停留在某个凝固的时刻。
“我知道你让我来是为了诉说什么,告诉我吧,全都告诉我。”我坚毅而有力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那是在心里某处不断飘摇的落叶,无力,却难以忽视它的存在。”
说完润错身走过我。这个房间是没有格局的空旷,一面硕大单一的落地窗衍生出湖面,梁高顶尖,再博大的思绪也能再这里被包容。我脑中毫不费力的勾勒出这样的场景,映着阳光的湖面在窗外栩栩如生的跳跃着,女孩的白色工作长裤被翻至小腿一半,手里飞闪儿过的是智慧的光芒。那用心雕刻的影像,如映如我心般清澈。
润走到一面墙,其时那不能算墙,只是在房间正中用原木拼凑的一堵屏障,一人多高,上面密密麻麻贴着许多照片,和便条之类的东西。润的秘密,就在这堆不起眼的纸片里。
日期:2007-6-1323:37:54
(二十一)·4·
她双手轻抚那些已泛黄卷曲的照片,像是触碰那些珍贵易碎的记忆。不经意从中抽出一张,仔细凝视了片刻,递到我面前。
其实早就猜到这里曾不止润一个人存在,照片里有四张急剧风格的脸,最先笼络眼球的是左边的女孩,年纪看似十八岁上下,可这张脸孔有着冷峻的线条,皎洁流畅的眼神。她是脸上唯一没有笑的人,勾着她肩的是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老男人,或许他并没有很老,只是面容显得沧桑。他嘴里叼着只烟,另一只手使劲夹着身旁少年的脖子,少年满面幸福的笑着,让我想起何为石。他们中间隔着小溪润,过于青涩的脸颊,光洁如婴的皮肤映出羞涩的大眼睛。
“这是我师父。”润指着照片解释,有那么一瞬似乎回到当初的喜悦。“这是堂哥溪赟,那是舒欢。”
或许是心灵相同,我骤然感悟到命题的关键人物。“舒欢?名字虽好,却不适合她。这人看似不太爱笑。”
润嘴角抿成弧线,“不,她爱笑,她的笑声很爽朗,但只在我们面前显露。”
润开始努力回忆那只属于她的往事。显然,这些是连家人都不知晓的过往。此时,脑中竟莫名有几分哀伤,那是种惧怕,也是种担忧,于自己,于润。
“你该知道,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吧。”润突然问道,让我撮不及防。
没等我回应,她独自走远处的高脚椅旁坐下,那因该是她的专座,随意的曲线按耐不住轻盈的美。润看着眼前一尊被黑色幕布包裹的雕像,许久后终于开口叙述。
大约是在小狗死后的一年,家人带她回大陆探亲,当时长辈都觉得小溪润有些自闭,决定让她同堂哥溪赟拜师于一位艺术家门下,一方面是为了培养情操,一方面则打发悠长的假期。本当只是家长的一厢情愿,不曾想过这次姻缘巧合撮成了润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