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回酒店的路上我多少能够理解那些个整天在大街上就搂搂抱抱、恨不得直接脱光衣服那啥的情侣们的心情了——十五分钟的路程,对我来说却太太漫长;扭头看她时却又在想别走太快,恨不能就这样一直牵手,一生拥有。
方颖嘴角挂着笑,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后来我俩回忆起那天晚上,她说跟回酒店后的激情相比,把手放在我的手心、沿着海边的漫步更让她动心。我想想也觉得是,跟她说直到现在为止,我感觉最最能够漾人心脾的影视浪漫镜头,可能就是小时候看到的“新白娘子传奇”里面许仙轻轻牵住白娘子纤纤玉指的那一刻——裙摆飘飘,不知为何,总觉颇有些“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的意味。相较于其他,那部电视剧里让一位女性来饰演许仙也许正是其成功之所在;也许许仙本就是一个女人,因着祖上的机缘和她本身的纯良秉性被白素贞恋上,从此谱写出一段流芳千古的爱情佳话。
以上观点,我是躺在酒店的床上正儿八经向怀里的方颖认真阐述的。她脸上还有着激情过后的红晕,枕在我肩上,手臂搭着我的腰,认真分析了我的话后问:“如果她们都是女的,那许士林是哪儿来的?”
“人家白娘子会法术嘛~~变个孩子很容易的!”我不以为然。
“嗯,有道理。”她点点头,笑了:“那样也不错。”然后她用手臂支起身子,看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很霸道了。喜欢你就想把你一直留在身边,从来也没问过你,再过几年,等你岁数再大些,会不会还是会打算找个男人结婚……有个自己的孩子?”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问我这个,也坐起身靠在床头,抓起身边的眼镜戴上,问她:“你现在想找个男人结婚么?”
“问你呢怎么又说起我?”
“你比我大啊,再过几年,我是你现在的岁数,如果你有很强的去结婚的理由,说给我听听,让我也考虑一下要不要去找个男人结婚。”
她笑了,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叹口气说:“我做不来。自己做不来,也不想你……”
我伸手摸摸她的脸,打断她:“其实我想过结婚的。”
“啊?”她的脸色有点白。
我挑挑眉,手指往下流连在她的锁骨边,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跟你结婚,我愿意跟你在教堂宣誓或者到民政处登记,并从现在开始攒买钻戒的钱;如果有一天科技发达到可以拥有一个集合我跟你的基因的孩子、而你也希望的话,我愿意牺牲掉我帅T的形象,从十月怀胎开始,挺着大肚子,穿孕妇装,直到分娩,然后跟你共同养育这个孩子。我想毛毛应该不会反对咱们养个妹妹给他玩儿吧!”
“扑哧~”方颖笑出声,靠过来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胸口。过了好一会儿她都不说话,我感觉到有凉凉的液体,叹口气,低下头吻着她,轻声说:“怎么哭了?”
“谁说我哭~~”还嘴硬,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那这是什么?”我用手抚过她的脸,泪水粘在手指上。
“呃……鼻涕!”她很坚定的回答。
我很无奈的环住双臂抱住她,任她把“鼻涕”全都蹭到我身上。她红着鼻头抬头问我:“你说毛毛是不是明白咱俩的关系?”
我很惊讶:“你也这么认为?”
“哦?你也感觉到了?”
“他跟我说他有twomothers。”
“呵呵,这孩子……上次请系里老师们吃饭,我带着他去了,出门之前忘了嘱咐,等到了饭店才想起来应该交代他别提起你的名字,但已经来不及了。让我意外的是,之前他在我爸妈面前‘艾嘉姐姐’从不离口,这回在那么多老师面前人家是半个字都没提。见人就笑,笑得可职业化呢,哄得那些老师们都高兴坏了。”
我“呵呵”笑,问她:“毛毛是不是只露八颗牙,国际标准最佳微笑?”
“你怎么知道?”她很惊讶。
“我教他的嘛~~~人家拿着镜子练习过好半天呢!”想起上次我无意间说起关于“八颗牙”的事儿,小伙儿还当真了,非缠着我让我帮他数他微笑时露出的牙齿究竟有几颗。问他为啥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表,人家“嘿嘿”直乐却死活不说,后来被我发现书包里藏着女孩子送他的小手绢,真是哭笑不得哇!
方颖认命的挠挠头,说:“我发现现在毛毛是越来越像你了,左手拿筷子,穿格子衬衫,那天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帆布挎包,也不看上面落着多少土,背上就不肯拿下来了。吃什么都要放点醋,那天竟敢批评我买的米醋不好吃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搂住方颖的腰逗她说:“人家那是标准山西老醯儿!改天带回家,我妈肯定喜欢死!”
她温顺的窝在我怀里,问:“你要带他回家?”
我收住笑,仰着想了一会儿才说:“总有一天要面对的啊~~~不担心我爸妈会不会喜欢你们母子,只担心他们能不能转过那个弯儿。好在我老爸没想过一定要我带回去个姑爷去接他的修理厂,我老妈一辈子没怎么离开过家,怕她一时半刻接受不了。”
方颖没再说话,用手轻轻抚着我的背,让我放宽心。跟父母摊牌,这事儿势在必行,却又急不得。直到现在事情也还在进行时: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了,他们的反应没有我想象中的激烈,可也没有平缓到哪里去。先跟他们说我爱上了一个女人,我妈就惊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又告诉他们我爱上的女人比我大十岁还带着一个儿子,她老人家就不可思议的开始重复我的话:“儿子??!!”看着她夸张的口型,我竟然在想都说中国人重男轻女,可语言上似乎并没有太多体现——“儿”的发音口型好怪异,发出的声音也近似于背气之前的尖叫,哪像人家英国人,“son”,尾音结束在一个微笑中,还跟“太阳”同一发声,听上去都透着喜爱。
幸好年后我没被禁足,完好无缺的回到他们母子身边,还带了很多妈妈特意给准备的家乡特产以及三桶正宗山西老陈醋。他们需要接受理解的时间,我也一样,需要时间向他们证明我在感情的问题上没有一时冲动,很清楚我想要以及我想给的。也许再过段时间可以带着他们回去见见我的父母,一家人坐下来好好的聊聊——方颖对此还颇有些紧张。
再回来说那次“海边小聚”。方颖没有给我带生日礼物,因为她知道我不会要——人能过来陪我,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周六早晨的时候带她到海边看日出,然后又一起去了几个比较著名的景点,还到沿海公路旁一片不知名的浅滩挖小螃蟹。只要沙子上有那种圆圆的小孔的地方我俩就乱挖一气,误打误撞的还真挖到不少,统统收到一个塑料袋里。最大的一只螃蟹差不多有半个手掌大小了,在袋子里张牙舞爪,相当的不服气。后来挖累了准备回去,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刚刚过来。那孩子圆头圆脑的特别可爱,方颖就把我们挖到的小螃蟹都给了那孩子,小家伙“嘎嘎”的乐,露出两颗刚刚长出的小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