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把它还给你。。。。”
“你该不会——”小美蹭地蹦起来,发疯似的扑向她的床头柜,然后我就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地嚎叫:
“vivi我要杀了你————!”
。。。。。。。。。。。。。。。。。。。。。。。。。。。。。。。。。。。。。。。。。。。。。。。。。。。。。。。。。。
当我感觉到九点的阳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非常庆幸我还活着,可是一想到三小时后要参加钱阿姨女儿的婚礼,我恨不得立刻就死掉。
钱阿姨的女儿叫玮玮,跟我一样大,智商比小美还低,人长得不予评论,最大的爱好是听京剧,最喜欢看的书是新华字典,从幼稚园开始我们就念一个班一直到高中。玮玮最遭人恨的地方不是褶子裙配方头鞋,也不是大热天撑黑雨伞,甚至不是听笑话听睡着,no,这些都ok,我都能忍,她最可恨的是每次考试都比我高几分,有她在我永远拿不到第一,也永远竞选不到班长。她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她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让我胸闷!这个克星在高三的时候做了一件非常对不起我的事情,她偷走了一个我暗恋了二十八天的男生,那个男生是个不重外表重内在的白痴,当时我就断言他们撑不过黎明前的黑暗,没想到这对傻缺视死如归一条道走到黑,变成了今天的新郎新娘。。。。。。。
“vivi,回家前发个短信给我,我来接你们”
小美一边开车一边转过头对我说。
该死!为什么玮玮不是小美的朋友呢?
“不用着急,你可以开到苏州去玩一圈,我们不到七点回不来”我撅着嘴气呼呼地说。
“小美啊,真是麻烦你了,送来送去的”
后座的妈妈前倾着身子,显得很过意不去。
“没事的阿姨,正好练练驾技”
“你不常开车吗”爸爸警惕起来。
“常开,就是上个月追了下尾,车子送到修理行有两个礼拜没碰了”
。。。。。。。。。。。
“小美啊,我们还是打车吧。。。。。”
走进M酒店的一楼大厅,我——晕眩了。虽说工作以后大大小小的婚礼也参加了不少,但这种排场的还是第一次。只见300多平的大厅里金碧辉煌,酒席摆了上百桌,每张桌上都有一束玫瑰一盒费列罗巧克力,主持台用白色蕾丝镶了起来,上面洒满了玫瑰花瓣,大厅的四个角落撑起四根金色柱子,上面托举起四把巨大的花束,我说巨大就是掉下来可以把我砸死。放眼望去,整个大厅高朋满座人山人海,就是不见新郎新娘。也许他们临时变卦偷偷逃走了吧,我不怀好意地暗自揣测,或者是那个男的终于发现了藏在枕头下的新华字典,想到玮玮半夜唱京剧,于是精神崩溃被紧急送往了医院。。。。。抑或者玮玮突然良心发现,顿悟到自己当年对我造成莫大伤害进而推导出毁了我一生的极端结论,最后羞恨交加离家出走遁入空门。。。。。。
“老李!”
一声尖利的呼叫冲破我的耳膜,吓得我差点灵魂出窍,定睛一看,原来是钱阿姨。
“老钱!”
妈妈以不输她的高分贝勇敢迎上去,两个人来了个长征胜利会师的拥抱。
“好几年不见你越发年轻了嘛!看这皮肤嫩的!”
钱阿姨的声音像电视购物广告,打了激素的亢奋。
“哪有?都长老年斑了!还是你年轻,头发又黑又亮跟焗了油似地”
“就是焗了油”
“呃。。。。你女儿呢?”
“在后面补妆呢一会就出来,对了,微微呢?”
她眼睛没问题吧,我就站她跟前。
“钱阿姨”我甜甜地叫了一声。
“哎哟,微微!”
钱阿姨好像碰到鬼一样往后一缩: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俏了!瞧这皮肤,以前黑得跟包公似地,现在这么白了,还有这小脸儿,粉刺一颗也看不见了——”
“老钱!”妈妈急忙打断她“听说玮玮找的是高中同学,还是跟我们微微一个班的?”
“可不是吗?”钱阿姨马上把焦点集中到妈妈身上“杨枫嘛!当初他俩谈我还不同意,你想想杨枫那个儿,才165,比老林还矮。。。我不是说老林矮啊。。。可人家后来出息了,到美国进修了一年NBA回来就进了外国大公司,一年拿这个数”钱阿姨伸出两根手指在我们面前晃了晃“我看这两个孩子谈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就答应了,我们家老头儿——”
“新娘出来咯!”
钱阿姨的嘴还在动,我和妈妈的视线早越过她头顶窜到主持台上去了,那上面站着我四年没见的同学——玮玮。
玮玮穿着一身白色的拖地婚纱,头发很好的盘起来,妆化得很精致。她的样子没有变,笑起来还是一口大龅牙,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她看着很特别,特别到我几乎要用“美丽”来形容她,当然这话说出来就言重了。
“下面我们进入今天婚礼的第一个环节:爱情大揭秘!”主持台上一身马戏团装扮的主持人用唱歌的声音叫道“请新娘选出一位闺中密友上来爆料!”主持人把话筒伸向玮玮,我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微微”
微微?这名字好熟,wait!
“上去啊!”妈妈在后面推我。
“我要上厕所。。。”
“微微上来吧”玮玮在上面冲我咧开大龅牙。
OH! SHIT!
我一步三顿地走上主持台,头埋得低低的。这情景不像是在参加玮玮的婚礼,倒有点像在参加我自己的葬礼。我深吸了一口气接过话筒:
“各位来宾大家好”
大厅一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仰着脖子望着我,我的心怦怦的跳着。自从高二朗诵《长恨歌》后,我还没在这么多人面前献过丑。
“我和玮玮,杨枫是高中最好的朋友。那时玮玮是班长,杨枫是学习委员,我是文艺文艺,我们并称五班‘三贱客’”底下一片哄笑,“玮玮和杨枫是怎么勾搭——怎么能-够-搭-上的呢?这还要从高三上半学期办黑板报说起。。。。”
我神采飞扬地说了多长时间我记不得了,只知道说到最后我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仿佛自己讲的是孟姜女or杜十娘的故事。我把话筒还给主持人,玮玮上前拥抱了我。我们以前从没拥抱过因为没有合适的题目,现在我就在她怀里了,并没有出现我之前预计的会勒断我的肋骨的情况。我闻到她身上浓郁而甜美的脂粉香,我听见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谢谢你微微,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眼眶莫名其妙地湿润了,好吧,我承认我的哭点低。
下了台,从一束束陌生的眼光中穿过,回到妈妈身边,感觉像经过了枪林弹雨,这些以180度在我身上扫描的目光都带有同一个疑问:这女孩儿结婚了吗?我摆出一个笑脸展示给妈妈看,妈妈回馈给我一个大拇指。此刻,那种对小美如饥似渴的思念又涌上心头,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嘟。。。。嘟。。。。您所拨打的号码无应答。。。。。。。
无应答?她不会真去苏州了吧?
(十四)全家shopping
“快看,新郎上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