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有点言重了,虽然痛苦曾一直萦绕着我,但我从没想过要用死来结束这一切,或者换句话说,有时候放手比死更让我痛苦。
晚上和诚在三山街后面的一个巷子里,一个烤羊肉摊上,点了10瓶啤酒,20个羊肉串,就坐在路边的小凳子上,准备把自己灌醉。
老板带有浓重的山东口音。我问老板,“老板,哪里人?”,老板爽朗地回答,“山东来地”。老板笑起来,像极了若甫的父亲。
其实,喝醉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一种就是脑子里想着一个人,然后看着一个和他有关的人,但就是不是他,然后再去想,使劲想,手里端着酒,闻着、想着就醉了。
五瓶啤酒没喝完,我就醉到吐,吐到全身痉挛,吐到胃出黄胆。
诚一直半举着我蹒跚地在小巷子里走。
“诚,你喜欢过我么?”
“喜欢过,一直喜欢,慢点,马上到家了”
“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喜欢我啊”
“真的啊?我一直以为你认为我恶心呢”
“没有,一个人喜欢自己,是不会觉得恶心的,只要那是真心的”
……
两个一高一低的影子瘸瘸拐拐渐渐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
(注,这段有部分文学修饰,但的确在酒后我曾问过诚这样的话,他的话基本为文中原话。)
8,
清晨,手机就开始拼命地响。我曾经交代过店里的人,早上、夜晚、中午不要给我打电话,小事自己定。其实,我们的生意不大,他们来的电话多半就是一件衣服两件衣服的事情。
响了好多声过后,稍微停了,但又响起。
昨天晚上喝多了,头很疼,但还是接了电话。
按下接听键。
“喂”
“喂,你好,请问哪位?”我标准地问着好“喂?喂?”
“……”
对方在沉默了数秒后终于说话。
“继瑜,我是若甫,你把我电话删了吗?”是若甫的电话。
“啊,没有没有没有”我连忙说道。
“哎……”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那我的声音你也已经听不出来了?”。
若甫的几句话,让我睡意,酒意全无。
是啊,什么时候我接电话开始不看是谁直接就接了?什么时候我开始不在电话响起的时候变得很兴奋了?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等他的电话了?
是不是已经等待了太久,我已经失去了希望?是不是我已经等待的太累,不再有任何等待的力量?
“继瑜,帮我个忙”若甫的声音微弱、低沉。
“……”
我一阵沉默,心痛瞬间袭来。
“怎么了?”我很担心地问他。我知道,不是他没实在棘手的事情,他是不会找我的。就连借钱,他都没有找我。
“帮我把我爸送回家”。
“好”。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甚至没有完全明白他什么意思,就答应了。他的那个语气,我想他让我干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想起了昨天和诚的对话。我走到诚的房间里,他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谁来的电话?吵死了”。我们睡觉都是不关门的,基本双方的信息和电话声都能听到。
“若甫”我没有犹豫地就告诉了诚。
倒是诚犹豫了一下,“哦,找你干嘛?”
“送他爸爸骨灰回家”
“哦”诚若有所思,可能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又没说。也许,在他看来,这个事也是没法拒绝的吧。
“诶,你昨天说什么还记得吗?”诚忽然问我。
“我说了不理他了啊,但是是他打电话给我的,而且又是这个事”我以为诚是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去帮若甫。
“哎呀,不是这个,就知道你做不到!我是说你昨晚说你喜欢我!还记得吗?”诚笑笑的看着我。
“啊,记得记得,怎么啦?”我的确是记得的。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没了若甫又开始惦记我”,诚一骨碌翻起身来,又接着说,“不过现在好拉,他又回来了,没我什么事啦。”
诚把我说的一愣一愣的,本来想说我对他早就已经没兴趣了的,但总觉得又太过残忍,因为我总觉得隐隐约约中他喜欢我去对他好一点。
是啊,谁又不是总希望别人对自己好一点呢?就像莹,在听说她出国的时候,我居然曾经一度有点失落。天天和她混在一起的时候,看到她就烦,但是想想有一个人喜欢自己也还算是件幸福的事情。
人,有时候的确很自私。
9,
车到达若甫宿舍门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年多来,他居然就住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破败的民国时期老楼,很多窗户东倒西歪,有的有玻璃,有的就用硬纸板堵着。楼梯口堆满了满塑料袋满塑料袋的垃圾,个个都张着嘴往外吐着不同的物件。木质的楼梯已经年久失修,看上去已经找不到原样,走上去还吱吱呀呀地响。
还没到达三楼,就看到若甫的妈妈抱着若甫爸爸的骨灰盒,有点怯怯地站在楼梯转角,看到我,面露难堪之色,“对不起啊”。
我不知道若甫妈妈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可能是觉得打扰我了吧。
走进若甫的宿舍,一阵恶臭首先向我扑来。若甫说是有死老鼠,但就是找不到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那恶臭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的缘故,但宿舍里比一般的大学宿舍要乱很多。四张单人床一字排开,床单、被子花色各异,但都如铁板一样显得冰冷、坚硬。两张木桌子一看就知道是从二手市场买来的,是那种老式的梳妆台。
在其中的一个上我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若甫的剃须刀。
这个剃须刀是在我的鼓动之下在新街口的苏宁里买的,其实也就才不到100块钱,但是飞利浦的。记得他犹豫了很久,我说你的胡子又密又硬,剃须刀很重要的,还是买了吧。他还是犹豫,我说要不我买给你?他说不用,最终才被我半哄半逼之下才买了。但是他零钱只有不到九十块了,我没让他出去取,就自己付了余下的钱。
若甫不停地在宿舍里收拾一下这里,整理一下那里。我就拿着车钥匙看着他。
原以为,昨天从医院的离开,就是永远的告别,没想到一夜酒醉之后又等来了他的电话。
想到昨天在医院走廊里他对我的陌生,又看着此刻他对我的无奈的依赖,我不知道我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和诚说的,说要不再理他,想来是在怪他。这种责怪,没有缘由也没有道理,只是太过思念、牵挂和担心。
纵然此生无法成为彼此最深爱的人,我也不想我们就此沦落到朋友之下。当然,我知道,这很难。你无法坦然的面对我,我也无法坦然地面对你,所以宁愿选择不见。
想到毕业的那场酒里,你说都怪你,是你的错。其实,那时、此刻,我都明白你也不想我太过伤心,也不想我太过难过。想到KTV里你躲闪的双眼,我也明白,纵使再有无数个半年,也不能抹去你心里对我的责怪。
原以为,是我失去了一个爱人。今天,我终于明白,是我让你失去了一个终身的朋友。
错,全在我。
看着无助的你,我心里默默地说,“从今往后,我不会对你再说爱,但是我会一直照顾你”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说几句:
在这样的时候,我写东西是最静心的,所以,很多关心我身体的朋友,非常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