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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二零一零平安夜

一休压力很大，这从何写起。

现在客厅里满满当当的人，各种肤色面孔，各式腔调语种。唯一相同的就是嘴巴全乐得咧到耳朵后面了。你们熟悉的Leo睿娘在二人世界中，在某个广场上等待不知道何时能燃起的烟花。对于她们这种行为，我只能表示你俩脑子被门挤了。这什么天气！这什么温度！我冻你个X生活不能自理！……其实我是腹黑的，看出来了吧？蔚姐也和男朋友出门去耍了，现在不知道身在哪个角落做着什么事儿。龙瑄和Kevin倒是来了，不过我这抬眼还瞅不见瑄哥那小身板儿塞在哪儿。这么多人足够了，再多就饱和了，就得门里进一个窗户里挤出去一个。其实对于老外们来说，平安夜圣诞什么的并不一定是要去酒吧夜店啊嗨皮通宵，只要有人一起玩儿，在哪里都行。御姐知道我的秉性，他们聊天儿我也听不懂，放我自己抱着个本子玩儿去了。（在我的授意下）特意给我周围拢了几个会说汉语的美国姐姐，阿西巴，很给力啊夫人！但是……我一直有个感觉，这老外汉语说得太好了实在诡异得紧，想象一下，一个金发碧眼深目高鼻的白种人张嘴就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京片子或者吴侬软语，那是个什么场景？这就和外国人看待一个英语讲得很好的亚洲人是一样的，外国人就该有外国人的样子嘛。嗯，扯远了，反正眼下我正跟其中的三个姐姐用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普通话交流着生辰八字，一手噼里啪啦敲键盘，都不带看的。一脑门子汗。

倒是越吵的环境我越能集中精力，比如现在一边儿聊天一边打字。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出了这么个毛病。

说正事儿吧。昨天有点儿小不舒服，御姐对前因后果稍加联想，加上她托朋友寻找的几味中药还没有到，于是得出了结论是你必须得给我去医院。这，这也太上纲上线了吧！我扯着衣角裤腿央求了半天没有任何结果，御姐冷着脸把我拎上了车，即使我缩在座位里瑟瑟发抖人家也不作理睬，一路轰着油门杀到了医院，把我塞到了专家门诊里。我奇怪着，这间医院我不常来，御姐是出于什么目的选了这里？难道是怕别家医院的医生护士太护着我了导致不给好好看病？一问，果然是。

您这也太谨慎了吧！

一圈检查下来，各种图各种片各种超各种病理报告拿了一堆，结果也不过是心脏那点老毛病被连续几天的浓茶刺激得犯病了。御姐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舒展开眉头放过我一马。我长舒一口气拉着她回去，走到医院门口，御姐突然停住，很认真地问我：

“Aaron，多久没来医院了？”

“几个月了吧……这半年就没来过好像。”

“我觉得，需要告诉你的父母知道这件事。父母会从他们的角度对你的身体调养给出建议，很有帮助的。”

“算了吧，估计你问我妈我们家门朝哪边开她都不能马上给你答案。这些事儿不能指望他们，还是得靠自己。”

“不可以，还是要打电话告诉他们。身体不是自己的事，父母有权知道他们的孩子最近身体状况是怎样的。”

“……”

好吧。在往停车场去的路上，我摸出手机打给我娘：“妈，那个，刚不舒服来医院看了个病，没啥事儿，就是喝茶喝多了这几天。告诉您一声，没别的意思。”

那边半天没声音。我很清楚这是为什么，我妈肯定杵在那儿琢磨，我为什么瞧个没啥严重的病还正儿八经给她汇报？但是她一定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大概因为不想伤她孩子的心，然后又拿出了作为一个娘亲的风范来表示她的关心：“……那茶水你多分开几天喝会有人给你抢了么？真该给你长点儿记性。在人民医院？”

“没，二院。”

“巧了，我也在这附近，蓝都酒店知道么？你宋阿姨打美国回来了，我们给她接接风。呆医院门口别动，妈瞧瞧你去。”说完把电话撂了。

我就生生傻在那儿了。

回头看一眼悠闲地拿手机收邮件的御姐，牙帮子里挤出一句：“你干的好事儿……我妈要来瞧瞧我。”

御姐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睁大了狭长的双眼。但那只是一会儿，很快的，御姐又恢复了常态。收起了所有的表情，抱着双臂轻轻弹着肩胛。“嗯，”她想了一会儿，“等会儿和妈妈好好聊会儿吧，我去车上等你。妈妈要送你回去的话，你给我短信就好。”

“别，”我抬手覆上她微微皱起的双眉，让它一点点舒展开，不喜欢看到她皱眉的样子：“既然来了，就见见吧。早晚得有这么一天的。”手掌顺着脸颊向下，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和她的手十指相扣。

真的，虽说有一次逛街的时候我妈和她碰见一次，但那毕竟是偶遇而不是正式。她一直以来的意思都是等我读完书毕了业，再找合适的时间和家里说我们的事儿，我也是答应的；但现在既然有一个机会，能够把未来的压力分担给现在一些，让我们的感情多少见到一些阳光，减轻一点彼此的压力，那么还是让她们见面的好。我觉得，这样对她才是公平的。

对我的父母，我一直都是往最好的方面想。我对他们有信心。也许，这是一种做女儿的直觉吧。

Katherine迎着我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妈到来的速度让我严重怀疑她是不是我原来的妈。从酒店开过来一共用了七分钟！那地儿到医院按平常速度来说，在不堵车的理想状态下也要十分钟左右，一路上信号灯还超多，我妈这是怎么做到的？看着我妈雄纠纠气昂昂进了大门，跟卫星定位一样直奔我这边儿就来了，我被惊得够呛，看了一遍手机又看了一遍手表，反复确定时间没有错，压根儿就忘了我们现在所担心的事儿到底是什么。

镇定，我要镇定。我有正事儿。迎上去给了刚摘下太阳镜的娘亲一个拥抱，坏笑着跟她讲：“您这一路开过来得吃多少闯灯罚单？这次就算了，看在您是为我来的份儿上我给您报了。下次让我爸直接给你换一军车的牌子吧，那多爽。”

娘亲把墨镜收好，刚准备劈头给我一顿骂——就像她一直以来喜欢对我和我爹做的那样，她总算注意到了在我旁边微笑不语的Katherine。

看到我妈转向她，Katherine微微欠身，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伯母，你好。”

她用的称呼是伯母，而不是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