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那天,是一个周一,阳光明媚,照得我快要化掉。下午三点左右,我正悠闲地坐在教室,左边Leo右边蔚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都不讲话的时候,就听着讲台上不知名的的老大爷讲着明清小说,。连课也听够了,我就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看新闻。突然,一条新闻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四川汶川县发生里氏7.6级地震,震中成都附近……。”
就看了这么几个字,后面的一个都没能看下去。就感觉一个雷劈头炸了下来,我连动都不会动了。指尖,冰冰凉。
人在受了特别大的刺激的时候,大脑完全是混沌的,逻辑意识瞬间为零,根本与理智沾不上边儿;我疑惑地坐了一会儿,感受着空气里闷闷的平静气氛,很是不相信:“这儿风平浪静的啊,怎么四川就地震了?
还是蔚姐看我一动不动有些奇怪,叫我的时候碰了我的手,丝毫没有温度的触感把她吓了一跳,又瞟到我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啊”的一声尖叫,慌忙吃惊地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看我。蔚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这时我才从恍惚中反应了过来,一瞬间,担心,害怕,焦急纷沓而至,并且越来越强烈,拥挤着塞满我混乱的大脑;眼泪几乎快要掉下来,恐惧几乎把胸腔挣破!低吼了一声Katherine的名字,根本等不了蔚姐给我让地方好出座位,跳上了桌子,在满教室人的惊叫中,踩着桌子跳到过道,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后面跟来老师的怒喊声。
Katherine,你在哪里,你没事儿的,是不是?是不是!
电话,通的,但是没有接听,短信发了一遍又一遍,当然是没有回音;我坐在台阶上,满脸泪水,完全顾不得来来往往人们的惊讶目光,跟个傻子一样地一遍遍打电话,发短信,顾不上擦眼泪,任由它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四下蔓延开来……
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额头一阵阵发凉,似乎全是冷汗,只会一遍遍机械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拨出,挂掉,拨出,再挂掉……
想抽根烟,可是哆嗦的手指根本夹不住它;无力的拇指连打火机都打不着,好不容易点着了,嘴唇却颤抖个不停,任由烟身仓皇地坠落,在冰凉的地面上静静熄灭……Katherine,Katherine……那时的我满眼血丝,只会没有神智地念叨着她的名字,看着周围不知情的人群脸上的笑靥,只想冲过去把他们狠狠撕裂!还给我Katherine!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就在我濒临崩溃的时候,在后面跟老师请了假给我拿了包的蔚姐一行人从楼里奔了出来,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奔向我。Leo双手发力,狠狠地按住了来来回回到处乱撞的疯子一般的我。我好像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尝试着挣扎出去,却根本不知道要去到哪里;徒劳地用力掰着Leo抓住我肩膀的手指,力道惊人的大,Leo疼得直倒抽凉气。蔚姐和睿娘拍着我的背一遍遍叫我,却怎样都没反应;无奈之下,蔚姐狠了狠心,闭上眼睛定了定神,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脸上!这一耳光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的左脸霎时火辣辣地肿了起了,清脆的一声响,吓住了Leo和睿,吓住了周围的人们。
身体被恐惧掠夺得脱力的我,脚下没站稳,一下子瘫坐在了草坪上,Leo在蔚姐的示意下,趁机夺下了我紧抓不放的手机。
我好像清醒了一点。眼前的几个人好熟悉啊,她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呆呆地看着她们,忘记了说话。
蔚姐趁我清醒了,扯过我的耳朵,用她最大的声音喊着:“谢沂修你他妈给我冷静点儿!你这副怂样子还怎么追人家?不要再打电话了!很容易打得没有电的!那你怎样找到她?她又怎样找到你?呆着别动,等她的消息!我们现在就拜托龙瑄问问!”
这一句话彻底把我点醒了。我不能再震她了,万一没电了可怎么办?谁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她手机一定要一直有电,这样她才能给我消息……不打电话不发短信,Katherine我等你找我……龙瑄,龙瑄去哪儿了?我要马上找龙瑄!
Leo急忙掏出电话打给龙瑄,哪知一直占线;估计他也是急昏了头,四处打探消息去了。趁这个时候,三个人坐下来,每人给了我一只臂膀,搂住浑身瑟瑟发抖的我,给我传递着点点的安心和力量。睿娘细心地掏出纸巾,擦去我眼角的泪珠,整理好我揉乱的头发;Leo紧紧搂着我,陪我一起沉默不语,偶尔拿着手机翻看新闻,却全都是糟糕的消息,没有一条是可以安慰到我的;她只好藏了起来,不让我看到。蔚姐腾出一只手握着我的,另一只手不停歇地给龙瑄拨着电话。
我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感受着三个朋友身体的温度,久违的理智好像被拉回来了。恳求Leo给我手机:“我就给她发最后一条短信,就这一条,然后我就耐心等她联系我,好不好?”
Leo起初不同意,不过蔚姐想了想,首肯了,Leo便递给了我,不大放心地盯着我。
手机都握不住。很想给她再打一个电话,可是还是忍住了。按短信的时候,一次次地按错,一次次地改正,本来一分钟的事儿,十分钟都没有写完。Leo见状从我手里拿了过去,叹了口气:“你说吧一休,你说着我来写。”
我很听话地一个劲点头,那样子应该像一个玩偶:“Katherine,不知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不敢再一次次打你电话,怕你手机没有电,就找不到我了……答应我,看到短信之后,有条件的话一定给我消息……我等着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睿娘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条短信写得语无伦次,她的眼眶也有些发红。可看到Leo略带责备的眼神儿,赶紧转过身,不看我。
一边打着龙瑄电话的蔚姐终于成功了,电话通了我仿佛看到了希望,弹起来央求蔚姐把电话给我,我来说;被Leo一把按住,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蔚姐强作镇定地讲着电话。她按了公放,四个人一起围着一部手机,龙瑄的声音在此刻的我听来,就是天籁。
“龙瑄,那边地震的事儿知道了么?Kevin有消息没有?”
“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我问了学院的领导,按照安排,他们现在应该在绵阳,在西南科技大学……也不知道那边震感强不强,现在新闻里都说得不清楚……”
龙瑄的声音也带着抽泣,好像刚刚哭了一场;这孩子,难为他了,他心里的担心不比我的少,还要一个人跑上跑下的打听情况……想到这儿,我鼻子又开始发酸。
“Katherine也联系不到……不会有事儿的瑄哥,我们在一教楼下,你可以过来,我们好一起商量。”Leo凑上去,对着话筒喊。
“等着我,这就过去。”电话匆匆挂断了。
蔚姐第一件事儿就是上网反复翻找有关绵阳的一切消息,却越找越心凉,看起来,绵阳附近受灾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蔚姐不想再看下去,把我的手机一并没收掉。四个人相对无言,静静等着龙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