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得意地裤子还没穿好,父亲竟然推门进来了。吓了我一跳。当然那天也把父亲吓了一跳。
“怎么大晌午的不睡觉,躲在门后头做什么,唬了我一跳。”父亲说。
“我,我……”我一边兜着裤子,一边想我改怎么说。当时门背后刚好放着一个大水瓮。“我渴了,进来喝水呢。”说完就穿过父亲的身体顺着门缝往外溜了。
那天父亲也是午休后渴了进厨房去喝水,结果就和刚跑完马的我给撞上了。幸亏是我刚跑完,不让脸都丢大了。但父亲肯定知道我没干什么好事,因为他一进来就看见我正躲在门背后兜裤子呢。
第一次跑马让我尝到了甜头,屡试屡爽。但也让我尝到了苦头。我的学习成绩开始“直线下降”,初一下半学期,我其中考试从全班第一名掉到了第三名,虽然只是后退了两名,但父亲认识,我就是直线下滑。父亲做为头等大事来抓,不光去学校找了我的班主任,还向我慎重提出,以后要和他分开睡。
班主任说我上课老走神,心不在焉,我承认。可怎么还说我下课和学习不好的学生混在一起呢?除了张震我也没和别的男生有接触,女生更没有了,班里那几个学习不好的女生,我躲还来不及呢。可我和张震总共不就碰过两次面。第一次是一起放学,第二次是我主动找的他,然后还是一起放学,但怎么能叫混呢?莫非真的有人看见了我和张震在操场上那个了吗?也许没有我想的那么糟,只是自己做贼心虚罢了。以后不找张震就是了,何况父亲也没有提到张震的名字。
可父亲要我和他分开睡我就想不通了。也许父亲只是拿分开睡来吓唬我,以此激励我好好学习。我天真地想着,只要爸爸不和我分开睡,期末考试我肯定给你拿第一。跑马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我这样告诉自己,并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
第十一章田尊的父亲
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我们家来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屋子里一堆人围着他在聊天。那人秃着个脑袋坐在板凳上,一看我进来,立马说道:“这就是你家喆儿吧。”
“喆儿快喊伯伯。”父亲走到我跟前说。
伯伯?祖父不就父亲一个儿子嚒?怎么又多了个伯伯出来?莫非他是从莫斯科或者圣彼得堡来的?我的好奇心让我不得不仔细打量这个人。他可能是秃了顶的缘故,看上去比父亲年纪要大很多,穿着件灰色的毛衣,里面套了件几乎发灰的白衬衣,一条被膝盖顶了两个包的深蓝色裤子,脚踩一双绿色胶皮布鞋,就像一个外乡人。他瘦高瘦高的,胡子明显刚刚刮过,显得五官有点突兀,倒还不至于很难看,总觉得他像某个人,可就是想不起来。
“这是尊儿的爹,快喊伯伯。”父亲拍拍我的小脑袋。
我就说嚒。原来是田尊他爹。我一听是田尊他爹,原本的神秘感和喜悦感全没有了。什么莫斯科圣彼得堡,原来是从河北来的抛妻弃子的坏老头。我再看田尊,此时的他正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耷拉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抠着个手指头盖。
什么伯伯,我才不喊他呢。我转身走到田尊跟前。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父亲很为难地说。
“不打紧,你看我几年没回来,他和尊儿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勒。”
我心想,死老头,谁要你抱。“我们出去说。”我小声地对田尊说道。
我和田尊坐在院子的大槐树下,我开始问他话。
“你爹来了,这下你可高兴了。”
田尊依旧低着头,我甚至看不出他有一丁点高兴。
“你爹和你说啥来?”我推了他一把。可他还是不说话。
“他是不是来带你回河北?”
“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着了?”
“你快说啊。”我都快急死了。田尊还是坐在大槐树底下低个脑袋不说话。这时候家里的那只老得快走不动了的灰猫步履蹒跚地走到田尊脚下蹭了蹭,田尊就把灰猫抱在怀里,任由我怎么问他,他只是抚摸着灰猫,一声不吭。
“你快说啊,你爹是不是要带你回河北?”
“我,不知道。”
“那你爹和你说什么了?”
田尊把头抬起来,转向我:“你说他真的会带我回河北吗?”
“你怎么反过来问我啊。那他要是带你回,你就回了?”我突然觉得田尊真的要离开我了。难道不是那,他反问我的眼神是那么的不确定但又满怀着期待。
我平时没少欺负他,可是一想到田尊要离开我了,我竟慌了。我站起来盯着田尊,又摆出我平时的那副臭架子,厉声厉语地问道:“你快说,你爹要是带你回河北,你是不是真就回了?”
田尊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也许他不会带我回河北吧。”
“那我去问他。”我扭头就往屋里走。
“你说,你是不是要带田尊回河北?”我进去径直走到田尊的父亲跟前凶狠狠地问道。
“啊?”我不光把田尊的爹问傻了,在场所有的大人都傻眼了。急得父亲走过来就训我:“你怎么这样和伯伯说话,一点礼貌都不懂。”父亲拎起我的手,往他手边一个劲的拽我。我就是不依。
“我就是要他说,是不是来带田尊走的?”我用手指着他,“你回答我。”
“喆儿。”母亲也急了,竟然走过来在我的屁股上使劲地打了一巴掌。
我气冲冲地把母亲推开,换成平时,我肯定哭他个地动山摇。可那次我没理会我母亲,径直往屋外面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田尊不会和你走的,你不是他爹。”
一出门,正好撞上躲在门外偷听的田尊,我拉起他的手就往院子外面走。
“我们去哪里。”田尊在我身后吱吱唔唔地问道。
“去外婆家。”
“那,那我爹。”
我扭头看着他,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谁是你爹?他不是你爹,你是欧阳修,你爹早死了,我们去外婆家,他不走,我们就不回来。”
我们果真在外婆家待了两天。田尊爹也果真就一个人回河北了。甚至走的时候都没有来见田尊一面。田尊两天的期待落空了,这让他幼小的心里再次受到莫大的创伤。当父亲来外婆家接我们回去的时候,我还以为父亲是骗我的。结果后来等田尊不在跟前的时候,父亲才和我说,田尊的爹只是来看看他,并没有要带走他的想法。因为他爹已经在河北另有家室了,父亲说如果田尊爹把田尊带回家,他那个河北的老婆就和他离婚。父亲再三交代,千万千万不要我和田尊说。我也知道,其实田尊很想和他父亲走。谁不想自己的父亲呢。他做梦都想。
生活又回复了平静。田尊还是一个人的田尊,我也还是原来那个受父亲万般宠爱的我。然而我再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我了。夜幕降临,当我又和往常一样躺在父亲被窝里,父亲传递给我的再不仅仅是单一的温暖的体温了,我变得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欲望,伴随那欲望的升腾会萌发我身体的强烈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