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回来的路上我越走越快,然后小跑起来,跑过转角,跑出大门,看到路灯下的安南。她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在车前慢慢踱步,看到我过来,停住了等我。我一口气跑到她身边,停下来一手扶着她肩膀,想说话没说上来,弯下腰先喘气。安南一直看着我,等我把气喘顺了,说:“上车吧”。车子里打开暖气暖和多了,安南把外套脱了放到后座,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往她家方向开去。
“对不起。”谁让是我错在先,赔礼道歉是应该的。
安南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走神,“什么?”
“我就是安慰安慰吴苏媚。”
安南一笑,摇摇头,毫不介意的样子。也是,她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过,是不是也太大气了点,我看到她那一秒钟,都还心虚了一下。
我再往下说,是坦白,也有点试探的意味,“那个,在卡厅我们还亲了一下。”
“嗯?”安南侧过头来看着我。
我把在卡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地说给她听,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跨界体验,亏她想得出来。”安南摇头笑叹,“这有什么好玩的。”
我心中的失落更甚,我看到别的女人搂一搂她的肩,都会气得七窍生烟,别人亲我的嘴,她连反应都可以没有?“你说,吴苏媚是不是喜欢我?”
“你想多了吧,你们要发生事情,早就应该发生了。”安南的声音很冷静,“很多人婚前会焦虑,有些异常的表现,也是很正常的。”
52
“有没有想多了,我自己知道。”我往椅背一靠,不想说话了。觉得自己真是贱,她要是介意,我肯定忙不迭得往外撇清,人家不在乎,我又恨不得挖两块污泥抹黑自己,来吸引她的注意。安南的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眉头轻蹙着,好像在很认真地开车,我看得出来,她的思绪在别的地方。“其实,这样更好,”她慢慢地说,“你应该觉得高兴,碰到的是一个足够成熟的人。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清楚,不一定有好结果。不知道,至少可以保持原状,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看着安南,听着她前后矛盾的话,心里浮起异样的感觉,好像她说的不是我。我问她:“你不是说,吴苏媚对我没意思么?”
安南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瞧着她黯然的神情,心里突然明白了,冷笑一声,“是我们提醒你什么了吗?”
安南回过神来,看了我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是不是让你想起你的过去了。”我一字一顿的说得很清楚。
安南皱眉不快,“你又拿她说事。”
这也就是承认了,我心中恼怒,脸上偏做出不屑的样子,“她?谁啊。”
“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我不想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不知道是谁在纠缠不清。”
“郭小山,你不要无理取闹。我放下做到一半的工作来接你,你走了不告诉我一声,我打你的电话也不接,找到你的时候要等你和别人告别。你想怎么样?”安南压低了声音,连名带姓地叫我,那是表明她真的生气了。
“谁无理取闹,我们清清楚楚,没怎么样。”你有脾气,我没有么。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我又哪里不清不楚了?”
“你不给她希望,她会这么拼命地帮你?!”话一出口,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完了。这个阴暗想法曾经在我脑子里闪过,但是我绝对没想过要说出来。
车子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安南把车子靠边停下,眼睛望着前面,冷冷地说,“下车。”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赶我下车?好吧,这儿也不算太荒凉,可是大半夜了,路上行人稀少,几辆空的士幽灵似的荡过,谁知道会不会碰到的士杀手。安南手扶在方向盘上,视线停留在正前方,紧闭的嘴唇昭显着她压制的怒气。那是我们之间的禁区吗?提都不能提,我气哼哼地想,环起双臂,往椅背上一靠,动也不动。这会儿要我道歉,我说不出来。
我们僵持了一会儿,安南突然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我憋住不去看她,听到她打开后座的门,又关上。我猜测着她要干什么,等我看到她绕过车头,站到路边拦车,我才明白到安南这是要扔下我了。出租车这个东西,永远都是你急着想要的时候半天等不着,你不想它来的时候到处都是。我打开车门下去想喊住她都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她进了一辆出租绝尘而去。马路上留下一辆还没熄火的车子,和一个呆呆的红了眼睛的我。
我看着这辆我坐惯了副驾驶的车,发了两分钟的呆,我知道有很多正常的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两分钟之后我坐到了驾驶座上。我没有驾照不代表我不会开车,我不说不代表我不介意,我说了也不代表我真得那么想。我拉好安全带,研究了一下,送开了手刹,就当这是在我二舅家门口那个大操场,我启动车子晃晃悠悠地上路。事后我想,就我那点小胆子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我没想出答案。我就一个念头,不就是辆车,还能难住我?
我不知道在路上停停开开耗了多久,怎么拐进的小区,如何歪歪斜斜地停到车位上。出的汗贴在背心上冷飕飕的,右小腿一直肌肉紧张放松不下来,我站在门口,掏钥匙准备开门。里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门从里面打开,安南出现在我面前,她手里紧捏着手机,脸色煞白。她一边盯着我看,一边举起手机慢慢地说,“没事了,回来了。”好像这句话把她的力气用完了,她垂下眼睛,低头往里走,坐回工作桌前。桌子上电脑开着,摊了一大推的资料。
我想开口找不到话说,颓然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金属和玻璃碰撞,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划破安静,把我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得看了一眼安南,什么定力啊,动都不动一下。我默默站了一会儿,折腾了这一晚上,突然觉得累极了。我脱下衣服,走进浴室。强烈而温暖的光充斥小小的空间,让头皮隐隐发涨,热水冲在身上脸上,哗哗得淌下来,人终于觉得放松下来了。
浴室里蒸汽氤氲,镜子里早模糊一片,我拿手掌抹开一块水汽,一边想,或许过会儿应该主动找安南道个歉。一股冷风就在这时候窜了进来,我听见一点响动。镜子里,出现一个人,我只能瞧见一截。我呆呆看着镜子里那女人脱去贴身的衣服,走了进来。
53
我只能痴痴看着,无法转移视线,也不能回头,心脏加剧砰砰撞击,血液在血管里加速奔流。直至下一刻,她柔软的肢体从背后贴上我。她的手环我的腰上,胸前的柔软紧贴着我敏感的后背,温热的唇舌落在我的肩颈之上,熟悉的气息顷刻间把我包围,我双膝一软向后靠去,被她稳稳撑住。镜子里她抬头看我,镜面又已模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就这样,抱着我,看着我,用牙齿代替温软的嘴唇,在我的左肩上一个地方一点一点加重力道。我一动不动任由她咬着,让她的印记一点点加深,体验越来越清晰的疼痛,好像心里有一块,也是这么疼着。
她猛得撕扯一下,才放开我,我疼得闷哼一声,她的嘴唇疗伤般的盖了上去,用舌头轻轻舔舐。强烈的欲望裹挟着疼痛奔腾而至,我转身过去,双手从背后将她托住,狠狠地覆盖住她的伤人的嘴。她的头向后倾去,嘴唇却已经分开迎接我,我把舌头送入,她含住用力吮吸,扯得我舌根生疼。水柱从我们头顶淋下,不知冷热,我把她推到浴室的墙上,一手放在她背后,隔在冰冷的墙和火热的她之间,另一手抚上她的胸,那不是我平时用的力道,她吃痛轻哼一声,我的舌头得到自由,手也变得温柔。
我离开她的嘴,追逐其他让我迷醉的部分,耳后脖颈的游走,听她渐重渐乱的呼吸声。我的唇舌同手一样流连于她胸前的柔软饱满,直至它们想要更多。她抱住我的头,手臂扶在我的肩膀支撑她的身体,低声的呻吟。在我探入她时,喉间溢出低沉含糊的喟叹。我埋首于她的脖颈,湿漉漉的身子与她紧紧相贴,水花打在我的背,飞溅到我们身上。她的嘴就在我的耳边,我喜欢那潮湿热烈的呼吸,我喜欢那应和节奏的吟叹,我喜欢她混乱模糊不清喊我的名字,我喜欢她悬崖之上屏住的呼吸,我喜欢她用最甜蜜的汁液和最隐秘处的收缩告诉我她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