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云看着我,许久之后她轻轻松了口气。
“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四年了。”
。。。。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又误会她了,她不是颓废了,她是想爸爸了,这一天对于她来说是多么残忍,是我逼着她,让她去自己揭开自己心里的疤痕。我是一个刽子手,毁灭的不是别人的身体,而是灵魂。说对不起吗?可是有用吗?
我紧紧的抱着她,口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泪流满面。其实她没有告诉我的是她也是在第二年的这一天与她的朋友分的手,五月十三号。
亚云轻轻的推开了我,她用手替我擦着眼泪,自己却慢慢笑了,“这么大还哭鼻子,丢不丢人啊。”
“要你管。”
“你把菜扔了,我今天中午不炒菜了,你炒给我吃。”
“恩好,给你煎鸡蛋。”
“恩,我手机还没买,你下午翘班去买。”
“你。。你下午还有课!”
“我是让你翘班,不是我翘课。”
“哦,这简单,我今天没事,跟小李老师打个招呼就行了。”
“啊?天理何在啊,那今天下午不买了,太简单的事太便宜你了,周末咱再出去买吧。”
“恩,也好,你可别宰我这个贫农啊。”
“我只会狠狠的宰。”
。。。。
这件事总算是有惊有险的度过了,之后也发生过类似这样的事,但都没这次闹得凶,我很庆幸我没当面对亚云吼出过要把她赶出去,不然以她的性子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我脾气有时候在对她时很不好,忍不住,也忘了要去包容。
这件事算是给我敲的一次警钟,亚云除了一些小习惯是我看不惯的,其它的事她都有自己的想法,虽然她不跟我交流,也不问我的意见。但我深深的明白她身上有许多伤,她比我能忍,也比我宽容。我很感谢她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包容我,慢慢的磨合着我们的缺口,将利刃化成了一滩柔和的水。
亚云很好,只是偶尔逃逃课,偶尔带着李俊来我们家蹭蹭饭,偶尔为她股票涨停的时候高兴高兴,偶尔在搞卫生累了的时候拿出一张纸画一只王八,然后把姜昕的名字拆成几块写在乌龟壳上,让我一顿好打。时间过得很快,确实快。亚云会煮饭菜,口味比我弄得好吃多了,而我很好的利用这一点让她下厨房,除了早晨那一顿是我弄之外其余两餐基本上都成了她的活。她很喜欢吃鸡蛋,所以冰箱里常备着鸡蛋,有一次鸡蛋没了,我让一些事耽搁了没来得及买,这天早晨没有煎蛋,亚云就闹小脾气了,她说没有煎蛋就不煮饭菜,让我自己动手。我也不干了,跟她说不给煮饭菜就数伙食费,不然就老老实实动手,最终她把她的银行卡扔在桌子上。
“你要多少,一次取完,我不想背着债过生活。”
面对这种事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对她太残忍了,但是话已经说出了口,自己认输就是打自己的脸了。
“好,告诉我密码,我去炒菜。”
“密码是多少?”
“123456。”
“里面有多少?”
亚云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我猜是三百,她摇头,我说三千,她摇头,三万?她还是摇头。
“三,,三十万?”
“三块,人民币。哈哈哈哈哈。。。”
。。。。。
颜汐说的很对,亚云确实是那样一个人,她可以不管不顾很多,但都对我很例外。我对她确实付出了比老师对学生更多的情感,事情说到了这里也有四万多字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怎样表达一段完成的感情,回忆这个过程很困难,日记也比较断续,亚云大一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很高兴,我真的感觉又回到家了,一种被照顾的温暖。
那个时候是零八年,有一天系领导打电话给我说一个家长请吃饭,这样的聚会我经历过,很多学生的家长都想让我们照顾他们的孩子多一点。只是这一次竟是一个我没想到的人。我出去之前让亚云自己在家吃饭,我吃完饭后会打电话通知她。
那天我来到酒店的时候比我职位高的领导都到齐了,也就是说我是最后一个到场的。校长给我们介绍他左边的第一位是市委书记,左边的第二位是我们班蒋亚云的叔叔。我没有听到校长后面说了些什么,我感觉头轰的一下炸开了,眼睛只看着在场的传说中的“蒋叔叔”,那个夺取了亚云家财产的男人。
看着他的五官,突然就发现亚云的眼睛跟他很像了,我想亚云的眼睛应该是像她爸爸吧,明亮而犀利。我好像也突然理解刘宇说的他们家财大势大了,连另外一个市的市委书记都能约在一个饭桌上面,这需要多大的本事啊?饭桌上说着恭维的话,我也无心听下去,也有问到我一些关于亚云的情况,我没有说出她住在我家,我从心底里不想让这群人去打扰亚云的生活。我想如果我不知道亚云的这些事我是很愿意去拍他们马屁的,她的叔叔看上去对她那么好,为了让她在学校受到好的照顾把学校跟她有利益关系的都请了过来。但是我想亚云会觉得可笑,这算什么?
吃完饭后“蒋叔叔”要请我们去玩,我回绝了,我感觉到事情好像真的很乱,回想起这些发生在亚云身上的事,他并没有请亚云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结果也可想而知。但是他的举动确实是因为关心亚云,难道他想赎罪?或是觉得愧疚?我不明白。我忘了打电话通知亚云,走出酒店却发现亚云在门口等我,白色的紧身T恤,深色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在黑夜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迷人。亚云就像是天使一般降落在我面前,我很惊喜,但更多的是惊。每一次她来接我的时候都比我先在门口,难道她是一直在等吗?很久以后她告诉我,她是怕出去那一晚的情况。而我,只能抱抱她,如果真的再像那晚,遭殃的会是两个。
我还没来得及跟亚云打招呼她就发现了我,跟我招手。我是跟着大部队一起的,这时有个同事认出了亚云,她也朝着亚云挥手,“蒋亚云,蒋亚云过来。”
这时我心里像炸开了锅一般,心想这下遭了,遭了。
亚云跑了过来站在我面前,她笑了,那么漂亮那么动人。我牵强的撇了一下嘴角,我实在不是一个好演员,我笑不出来。她也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好,她想找到理由,然后慢慢的转过了头。
到底需要多大的事才能出现这样的几率?当这种几率成了百分百的时候它就是必然,也就成了命中注定。我们就像在一个雷区之中,小心翼翼的踩着每一小步,因为一个不留神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分道扬镳。我们只能彼此细心的呵护着,唯一的筹码是我们不能出错,只能相信自己。
看着亚云不解的转过头看身边的人,再看着她身体明显的一震,我的心也跟着在颤抖。这件事是我不能控制的,控制不了。我太渺小,在这些大人物面前我甚至连发言权都没有。
亚云把眼睛的方向定格了十几秒的样子,我知道那是在看着她的叔叔,亲叔叔。她突然有反过头看着我,轻轻的笑了,“我们走吧,回家。”
不等我回答她就牵过我的手走了,剩下身后的一群人传来“蒋亚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