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故事,当我翻起柜子底层那旧旧的日记本,我就知道,我再也无力锁上心里的那把锁。
我叫姜昕,那一年我二十二岁,刚毕业,是一所大专学校的辅导员,带的是大一护理系的两个班。还记得那是一个电话,我先听到了她的声音。
“喂,你好!”在大学期间我并没有这么讲礼貌,只是到了学校当了老师就不得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姜老师,你好,我叫蒋亚云,是护理三班的学生。”
当时正是开学之际,所以我要负责两个班的工作安排及学校的一些活动,所以真的很忙,对于亚云的自我介绍我只是恩了一声,想着应该是一个学生的普通介绍,不重要。
“老师,我想要军训请假。”听得出来,对方的语气很弱,而且比较胆怯。
“为什么呢?”我需要一个理由,是做老师的惯性。
“我的手受伤刚好,医生嘱咐不能乱动,容易感染。”
“你有医嘱吗?或者是医院证明。请假需要证明。”或者是我心里面觉得这个学生根本就是想逃脱军训的一个借口,而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这是我的职责。
“没有。”
“那我等下来看下你的手吧,要是真的不能参加军训还得向学校申请。你在哪栋宿舍楼?”我尽量把话说得温和说得委婉。
“老师我在一栋707。”
“恩,那就这样,等下我来看你。”
呵呵,707,鹊桥相会?忍不住八卦一把。
而当天的工作太多太忙,我竟然忘了要去看蒋亚云的事了,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第二天听三班班长汇报说蒋亚云缺席,教官很生气,要给蒋亚云记过,我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许是心虚,跟班长说蒋亚云请了病假,让她带蒋亚云向教官解释一下。
随后我立即去了学生宿舍一栋707。
气喘嘘嘘的爬到了一栋七楼,出了一身汗,寻着门牌找到707却看到落锁的大门让我有点气愤。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决定不能让这个蒋亚云好过。那个时候的我也是刚出校门,虽然跨上了另一个校门,但从小心高气傲的我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一群懒散的学生,并不是因为学历,而是态度问题。
当老师就是有一点,你就是看不惯某个学生你也不能表现出来,得去教育,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就是教育。可是老师也有私心,我真的是打心底不喜欢这个学生,觉得学生撒了谎。
踩了趟空,还有好多事需要做,我又回到办公室忙了起来。之后几天也一贯的忙,忙了半个月停下来,好像发现有些事没做,但也想不起具体有什么事。算了,可能是忙惯了突然停下来发现不习惯了而已。
为期三个星期的军训终于在炎炎夏日中结束了,辅导员应当参加军训闭幕式,当看到我的两个班学生在主席台下跨着整齐的步伐,那一刻真的很激动,原来我的学生能这样优秀。先见过三班的教官,那是个看上去很有纪律的军人,黑黑高高的,携着一腔北方口音。我们公式化的交流着三班的一些事物,当他告诉我“三班的蒋亚云带着伤参加军训,都发炎了还是不请假,这样的精神很是让大家佩服”的时候,我就像晴天遇到一个霹雳,一直没心思的附和了几句便离去了。
原来是我错了,我这个老师当得不称职,没有照顾好我的学生。突然之间一种强烈的自责感席卷心间,原来我的学生因为我的不称职吃了这些苦,为什么她不来告诉我呢?我就在办公室啊。
军训就这样过了,我虽然深深的自责可也逾越不了心里那条鸿沟,这是一个自己给自己画下的圈,这就是我,一个有着强烈自尊心的人,或许是为了保存我教师的尊严吧,可后来想想,这又跟尊严有什么关系呢?
初入职场是很累的,即使在学校也面对着各方面的压力,每天自然也有很多要忙的事,当然偶尔也会空闲。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我依然记得我亏欠三班一个叫蒋亚云的学生,只是至今,我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有时候经常会想,如果当初我批了亚云的假条,那么我们之间的结果会是怎样呢?不怪其它,只怪命运弄人。
学校要求每个月每个班要搞一次主题班会,第一个月是互相熟识,我让班长规划下,每个学生要自我介绍,还说说对于专业的看法,过了几天便是班会日,我被邀请到第一排坐下,其实我不喜欢这个位置,自己当学生的时候都是坐边上或者最后面得位置,当同学为前面位置抢了不可开交的时候,我默默退到一旁,打心底里认为自己跟第一排不搭调。
认真的看着每一个上台的学生,由于是护理专业,三班的男生只有一个,所以当这个小伙子上场时全班都轰动起来了,这个小伙子倒也不没有畏惧这样的场景,他叫李浩,很简单的名字,也很好听。尤其记得他在班上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来学护理就是因为护理系的美女多。当时他说完这句的时候全班都笑喷了,我当然也笑了,好单纯的小伙子,敢这样真实的表达自己真不容易,尤其是这话要让学校领导听了之后。
李俊的发言无疑增强了班上的气氛,学生们也变得活跃起来,当然真话也泛滥成灾了,不是我危言耸听,这群学生中几乎没有人说护理好的,不是被家长“胁迫”就是向命运"屈服"总之最终的原因都是护理的分数低,工作好找,其实想想也是,如今这人吃人的社会,要得到一个安稳的工作确实难。我思考着,微笑着无奈的摇头,这时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走向了讲台,目测身高大概163,皮肤很白很嫩,这让我的手痒了一把,真想走过去捏捏,呵呵。而仔细观察这个学生,心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前见过?或许是开学的时候见到过了,我这样打消了自己的疑惑,接着听眼前这学生介绍起自己。
“我的名字叫蒋亚云,今年十九,性别女,因为知道我这成绩能学护理就来了。”
“噗。”我听到边上班长的一口水喷了出来,而我也没能忍住笑,这样介绍自己,真的挺特别。而这个小姑娘,竟是我觉得愧疚的蒋姑娘,看来好戏在后头。亚云介绍完没有看任何人直接走下台,而我的目光随着她走动的地方移动,她一个人做到了最后的位置,这个我学生时代的专用座。我想,她确实挺特别。
这就是初见亚云,之后我窝在办公室做自己的事,而她估计在上课。第二次见到她,没有任何预兆。
学校对于大一新生的课外活动安排总是比较多的,各种比赛各种演讲。对于大专的学生,在学校的时间实际上只有两年,大三就要出去实习,可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