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你骗人,大姨你让我妈接电话,让我妈接电话”。
“你妈现在接不了电话,你听大姨的话,大姨会照顾好你家里的一切,你好好上学”。
“我爸是怎么走的?”我问到。
“突发脑溢血”。我拿着电话的手颤抖着,都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只听电话的那头不知道说着什么,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如流水的夜,很静、很寂寞,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急火攻心,我晕倒了过去。summer把我背了出去,送我到医院,那夜她在我身边照顾我,一夜没合眼,看着我打吊瓶,轻轻为我擦拭眼角反复汹涌出来的泪滴。我醒过来第一句话就低声问summer:“医生说什么没?”。我害怕我的病让她知道,summer说:“医生说你是精神受到太大的刺激才会晕倒”。我听了之后,什么都没有再说。我觉得眼角刺痛的难受,我周围的世界都变成了黑色。我高烧一直不退,summer为我请了病假,自己也请了假,在我身边忙前忙后的照顾我。Jean和赵楠也过来看过我,我沉默的一句话不肯说。赵楠急的满屋团团转,summer说:“你俩先回去,我在这照顾她就好了,都随她吧,现在她最需要的也许就是安静”。Jean听了之后,“那你好好照顾她”,扯着赵楠就出去了。
我和summer说:“我想回家,我想弄清楚这一切”。
“等你好点,我陪你回家”。summer爱怜的摸着我说着。
我出院了,但还是去校医院打针,因为还一直高烧不退,我的一日三餐都是summer为我准备,看着娇小的她每天为我忙碌着,我心底渐渐的温暖,却也心疼着她。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晚上躺在寝室的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眼泪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流出来,无法停止。我内心深切的疼痛着,似乎找不到一个出口,好多时候,我都能想起我爸对着我的明媚的笑容。我都会想起我最后留给他的话,竟然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他。几天的时间,我把自己弄得苍老的像三十几岁的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眼,深陷在一个无边黑暗的天地里。
我的起色渐渐的好起来,不再高烧。summer高兴的出去买了一堆我喜欢吃的东西,庆祝我终于不再高烧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要回家,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
summer说:“叔叔一定会去天堂的,相信我”。
往事又在眼前浮现,一幕的一幕,终成伤,才发现,流离逝去不只是光阴。有些事,是你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有些事,是你想忘也忘不了的。
我偷偷的自己一个人回家了,临走之前,我去导员那说明了家里的情况,并且请了一周的假,我给summer留了一张纸条,我告诉她我想一个人回去,让她和Jean还有赵楠别担心我。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卧床不起,我看见我大姨还有家里的亲戚在我们家,这段时间应该是她们在轮番照顾我妈的。
我扑到我妈的床前,我看我妈憔悴的容颜,好像一下子老了不止二十岁,她的嘴唇都已经干裂了,满嘴的水泡,她的眼睛因为流了太多的眼泪,又红有肿,肿的像个核桃,手上还扎着吊瓶,她虚弱的好像连看我的力气都没有。我跪在我妈身边,哭着喊:“妈,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妈。。。”。
大姨看我的样子,把我扶到一旁,“让你妈先休息,她已经几天没有睡觉了,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恢复、恢复,换了谁都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的”。
“大姨,你告诉我,我爸怎么会突然脑溢血,他以前身体很健康的,怎么会这样突然。。”我哽咽的说。
大姨抱着我说:“乖孩子,你还恨你爸爸吗?”
我拼命的摇着头满眼泪痕的说:“他背叛我妈的时候我恨他,我恨死他,可是大姨,我现在不恨了,只要我爸能活着就好,我知道我妈一直在等他回来,即使他犯错了,只要他肯回来,我妈也都能原谅他,我都知道”。
“好孩子、好孩子,我们都误会你爸了,都误会了”大姨竟然哽咽的说着。
“误会什么?我爸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我们?大姨,你都告诉我,你快都告诉我”我紧紧窝在我大姨的怀里。
大姨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缓缓的说:“你爸的公司在去年十一之前,因为有人在公司做手脚,让公司处在破产的边缘,但他为了不让你妈担心,所以什么事都瞒着你妈,就和你妈说资金出现了点问题。你爸开始四处借钱,想最后周转一下、博一次,结果不但没有周转成功,还欠下了很多的债。年前的时候,你爸的公司彻底宣告破产,你爸不想牵连你们娘俩,假装在外面养女人,要和你妈离婚,离婚就能和你们脱离关系。那个怀孕的女人,其实是他曾经最得力的手下的妻子,你爸是求他们夫妻帮这个忙。开始那对夫妻怎么都不同意,后来你爸跪在求他,想留给你们母女留下这套房子和一些钱,让你们至少下半生可以衣食无忧。”我感觉到大姨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姨的眼泪都滴滴答答的滴到我的脸上,而我因为听见大姨说的这些,已经哭到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你爸,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母女,他宁可你妈恨她,宁愿你恨他,他也要这样做,你爸是好人,你妈这辈子没有看错人”。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挣扎的跑到我爸的遗像前,我跪在我爸的遗像前,我大声的说:“女儿不孝,女儿不孝,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么残忍的话,爸,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就这样丢下我们,爸。。。。”。大姨看见我失控的样子,赶紧过来抱着我,“别责怪自己,你爸谁都不会怪的,他走了,对他也算是一种解脱了”。“不。。。大姨,我不要,我不要。。。”说完了这句话,我就又一次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我发现我带着氧气,手上打着吊瓶,我看着周围苍白的床单,我知道我又被送到了医院。可比这床单还苍白的,是我的心。我开始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都不去了解事情,都不去相信那个一直视我和妈妈为生命的爸爸。大姨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可能她是怕我做傻事。一直在安慰和劝导我。可是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我内心充斥的都是我对我爸的愧疚和歉意。“大姨,你带我去我爸的墓地去看看”。
“你现在的身体不行,等你好点的,大姨带你去,你听话”。
“我现在就要去,大姨,带我去”我哭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冉冉,你听话,你妈现在也需要你,你必须把自己调养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你妈,你还想让你妈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你身上吗?”大姨苦口婆心的说。
我什么都没说,我大姨说的对,我拔了氧气,把自己藏到被里,让泪来得更汹涌吧,等到流到再也流不出来的时候,就没有眼泪了。
我感觉我的周围好静好静,一个个经过的人,一个个走进生命里的人,又一个个离开我生命的人。
我在医院又住了一天就回家了,我努力的让自己平静,努力的让自己不在人前流泪,回家的时候,我妈的状态比我回来那天好多了。我帮我妈擦身子,帮我妈倒水喝,喂我妈喝粥,喂她吃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跪在我爸的遗像前,我跪了一夜,我祈求他的原谅。第二天我的腿因为跪了一夜,都站不起来了。但我不会告诉家里任何人我做了什么。
大姨还在我家照顾我们母女。我没想到的是,summer会来。当我看见summer没有任何预兆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眼泪再一次决堤。我问summer“为什么要来?我不想你看见我脆弱的一面”。
summer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就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