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为严重的事情再次发生,刘叔被检查出来肝癌晚期,需要立即手术治疗,可手术的成功概率仅为百分之五十。
“刘叔现在在哪?医院?还是家?”我刚下火车,连脸都没顾是洗就问我妈。
“他现在在医院,昨天做的手术,你爸一大早就去医院了。”
“那我这就去,是哪家医院?一院还是二院?”
“你先等等,我炖了鸡汤,你给亮子捎过去,这孩子几天几夜都没睡过觉了,实在是……唉!”话到此处我妈忍不住用手擦眼泪。
那一刻,我再次感觉到了胸口的疼痛,就好像我被抢劫的那次一样的疼,或者说比那次还要疼。我几乎不敢想象此时此刻的小亮子会是什么样子!
妈的!我现在急的值想打人!我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做点什么,才能算是对小亮子有帮助,哪怕是一点点的帮助,是谁在害他吗?要真的是有人这样害他,老子和他拼了,我要了他的命,不,我要了他全家人的命做为对小亮子的补偿!
可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根本没人害他,但他活的不好!不开心!不快乐!不仅如此,他还在痛苦中挣扎着,他还能坚持多久?他还有多少个“几天几夜”可一不眠不休?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没有用,不仅不能替他排忧解难,还总是给他添乱。
我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反正是急的我值用手捶墙。吓的我妈从厨房跑来敲我的房门,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悄悄把自己手上的伤口缠上纱布,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小亮子替我包扎伤口时的情景……
什么叫痛彻心扉?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身体上的疼痛我经历的太多,几次死里逃生让我不再畏惧疼痛,看如今这种痛却让我无法忍受,没有杜冷丁,也不可能用麻丨醉丨剂,我只能默默的咬牙坚持,甚至不能有任何表情。当你真心的关心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对这个人好,希望他能幸福,为了他你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所有,包括生命时,你却发现面对他的痛苦与艰难,你却无能为力,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对他有所帮助……那种感觉就叫痛彻心扉——我的痛不仅来自心扉,还来自心底,来自灵魂,如果我不能想办法排除这种痛,我恐怕要将它带入轮回,生生世世受其摧残折磨!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刚好是中午饭的时间,刘叔手术后身体虚弱,依旧在重症监护室里休息。通过长长的走廊,我就看到了小亮子和我爸做在长椅上休息,他双眼通红,面色凝重,见到我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淡淡的对我说了一句:“你来了。”
他的平静让我更加无措,我摇了摇他的肩膀,问:“亮子,你没事吧?”
“没事”他的语气平静的慎人“我很好。”
这是很好的表情吗?发生这么大的事谁还能说他很好呢?很好的意思就是很不好,非常不好,特别不好……
可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爸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陪亮子出去走走吧,呆在这种地方好人也会给闷出病来的。”我发现他的眼睛里也有血丝,看样子刚才好像哭过,我的心头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却不敢把那个可怕的结果问出口.
我拉着小亮子的胳膊往外走,他毫无反应的跟我走着,好像那双腿根本就是长在别人身上,要去哪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把他带到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那个小花园简陋的有些可怜,几棵胳膊粗细的垂柳,加上几盆不知名的野花,还有一个象征性的凉亭,就构成了这个所谓的花园。
我把他带进凉亭,让他坐下,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乖乖落座。
“亮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轻声对他说。
半天他也没说话,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亮子?”
“啊?你说什么?”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的心又揪成了一团,说:“亮子,你这样让哥很担心,你有什么困难就和哥说,哥上刀山下油锅都帮你办到!”
“我只想让我爸好起来。”他平静如常的说。
我无言以对……
(三十三)
“哥,你说人死之后真的会去阴曹地府吗?”
“哥没去过,但哥相信报应,好人一定有好报,刘叔他人那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哥在鬼门关前走了多少次,现在不也挺过来了吗?相信老天爷有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哥,我,我害怕,你抱抱我行吗?”
我张开双臂,把他收进怀中。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鬓角的头发磨蹭着我的脸颊,传递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他在流泪,无声的眼泪,伴随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渐渐侵透我的衣裳,滴在我的心口。
此时此刻,我不知如何安慰,我只能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希望他也能感受到我的悲伤和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均匀,他就这么趴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他呼吸的小心翼翼,似乎随时都准备醒来。我不敢有任何惊动,甚至想干脆把自己的呼吸停掉,以免打扰到他。
他太累了,生活的重担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瞬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是无法承受的重量。能给他片刻宁静,是我目前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我身边走过,我希望时间快点过去,最好一秒钟等于一个小时,这样他就能有足够的体力来面对未来的风雨挑战。就在此时,我看见一个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是小月。她今天应该去上班了,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医院来呢?她望着我,我望着她,我不敢做任何动作,连微微的摇头都不敢,幸好小月并没有打算要走过来的意思,她只是一直平静的盯着我的眼睛。我的心里开始发慌,不知是该继续和她这么对望,还是该闪开。
她悄悄的把手里的一袋水果放在公园的小径旁边,然后转身离去。她并不是个聪明的女孩,也不是个刁钻的女孩,更多的时候她显的有些无知,甚至愚钝。但是她却关心我,依赖我,还有些怕我。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从她的眼神中多少看到了失望和落寞。
老天爷啊!如果你让我活下来就是为了要这样折磨我的话,你就把全部的痛苦都报应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你不要去折磨我身边的人,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来吧,来吧,刀也好,枪也好,随便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别再让我有这种有话说不出没来的感觉了!
“亮子,亮子……”我爸满头大汗的边喊边向我们的方向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