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找小亮子问个清楚,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冷淡。可看见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叫我火大,你不理我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老子要不是因为你,会被打成这个鬼样子吗?你不理我,还要我主动向你认错?没了你难道老子就不活啦?
可让我每天对着他清汤寡水的一张脸实在叫人难受,于是有了我平生第一次的逃学经历。那时恰巧班主任老师休产假,代课老师也不在意班上是多了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所以我一连三天,都躲在游戏厅里逍遥自在,竟然都没有被告发。
我依旧每天到点上学,然后到点回家。老爸老妈并不晓得我逃学,唯一知情的人就是小亮子。
第四天,按照计算好的时间,我从游戏厅里刚出来,迎面竟碰了小亮子。
前几天他一直都当我是透明人,现在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我同样把他当成空气,我有意和刚认识的几个朋友热情的告别,相约明天老地方见。然后大步流星的朝家走去。
起初他受气包似的在我身后着,我快走,他也快走,我慢走,他也慢走。总是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就是始终不说话。一直到家门口,我回我家,他回他家。
次日清晨,我依旧背这书包出门,却意外的看见小亮子正等在我去游戏厅的必经之路(那并不是上学的路)。他看这我,不说话。哼!看咱们谁耗得过谁!我依旧当没看见他,直奔游戏厅走去,他依然倔强地跟在我身后。
我进入游戏厅,一上午我都没出去,中午饭钱被我换成了游戏币,所以只能饿肚子。等我准备出去透透气的时候,却发现小亮子竟然坐在马路对面的大树下面,他的书包坐在屁股底下,双眼目不转睛地盯这游戏厅大门。
不会吧!这小子竟然也逃学?我有些生气,穿过马路来到他面前。
“你怎么不去上学?”我带有质问的口气问。
“你也没去!”他同样冷静的回答。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赌气!
“我也不用你管!”
“……”
我无言以对,只能以杀人的眼神盯这他,他毫不示弱,以同样锐利的眼神盯着我。
“你别呆在这儿!快滚回学校去!”我用力推他,希望能把他推走。
他执拗的和我练起了泥鳅功,我一推他一拧身,反复若干次始终都没一动地方。
我真的气急了,从地上捡起他的书包,朝学校的方向甩的老远,嘴里骂到:“赶快滚!别在这儿给老子添乱!”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水,又是那种我见犹怜的样子,看见他这样子我气就不达一出来。
“哭哭哭!哭个屌啊你!滚回学校当你的三好学生吧你!”我恶狠狠地祝福他。
他咬着下唇,掉头跑走……
我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一直到他捡起书包消失在街口转角处我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这天下午我心不在焉,一直坐在游戏厅的沙发上发呆,总算熬到了放学的时间,我一个人拖这沉重的身体向家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身后阴冷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你——去——哪——了?
我头都没回,一个箭步就向楼上飞奔,嘴里猛喊:“妈——妈——妈!救命啊!救命啊……”
待续…
(六)
等我跑到楼上才想起来,外婆六十大寿,妈妈昨天就已经去外婆家了。没有悬念,门上铁将军当道,我急三火四地找钥匙准备开门,可父亲的脚步声已经响了起来,这时我看见小亮子家的门突然打开了,小亮子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闪身躲出一条缝隙,我犹豫了一下,想起今天中午我把他赶走的事情……
我始终没有躲进小亮子他们家,就当我爸揪住我的领子把我丢进房间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小亮子痛苦的眼神。
门被很恨地关上,如果你当时在门口,你一定能够听到我杀猪般的惨叫声。
十分钟后,三楼的王奶奶,二楼的张爷爷,一楼的徐伯伯,先后来到我们家,我总算是躲过一劫。他们三位都是小亮子跑去找来的,他知道我妈妈不在家,他爸妈又都加班,所以特地跑去找来这三位场里的老领导,尤其张爷爷,是前任厂长,平时对我也是宠爱有加,上次我挨打他老人家就已经狠狠训了我爸一顿,说孩子是大人教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这次看见老爸再施毒手老人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起手里的拐棍就朝老爸身上招呼,一时之间我们家乌烟瘴气,人仰马翻。
不管怎么说,我算第二次死里逃生。当天晚父亲赌气出门找同事喝酒,很晚才回家,刘叔叔叫我去他家吃饭,被我以吃过了为由拒绝了。其实我是不想让小亮子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更加不想对他动粗,因为我相信一定是他好我老爸告的密。如果换了别人,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看对方是小亮子,我下不去手。
心中的痛远远大于身体上的痛。
——他竟然出卖我!
我委屈的想哭,最终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我在老爸押送到小亮子家门口,今天小亮子并没有先走,我爸笑吟吟地对他说:“小亮子,你和你小哥一块上学去,你把这钱拿上,中午你们俩买点东西吃。记住别再让他逃学了,知道吗!”
“嗯。”小亮子轻声答应,从父亲手里接过10块钱,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我面无表情走在前头,小亮子和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到了学校和游戏厅的分叉路口,我停下脚步,转身向小亮子伸出手,说:“拿来。”
“什么?”他下意识的攥紧上衣口袋。
“装傻是不是?当然是钱,我爸给你的钱,你拿来!”
“不给!不给!死也不给!”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我冷冷地盯这他,他突然掉头朝学校方向跑去。
没跑多远,发现我并没有追他,他自己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此时我已经走向游戏厅了。他又二次掉头朝我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哥,走吧,你别去打游戏了!跟我一块上学去吧。”
“松开我!我不去上学了!”
“我不松!就不!”他倔强地看着我。
“我就不去上学你能把我怎么着吧!你可以再去告密!你个叛徒!”
“小哥……”他眉头一簇,眼泪忽然蓄满了眼眶。
“别叫我‘小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你不配做我弟弟!”我冷不防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终于,他在我身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有些不忍心,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跌坐在地上,孩子气的抹着眼泪。
我再也狠不下心,转身走到他跟前,伸手把他拉起来,说:“别哭了,都这么大了还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