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我就把这事给忘了，等我妈从窗户喊我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我一路疯跑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小亮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我打小报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楼，经过他家门口的时候我偷偷向里面望去（夏天一般不睡不关门），看见他正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看小人书，手心是明显有紫药水的痕迹，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我刚才一推弄伤的?要果真如此我恐怕大难临头了！

当晚的饭我吃的格外小心，仔仔细细的吃干净每一粒米，连平时最讨厌吃的葱花也没有挑出去，而且第一次没把饭粒掉到桌子上，因此受到爸爸妈妈的口头表扬!

“耨，这个借你玩。”晚饭后我跑到小亮子家，把我的玩具飞机送到他面前。

他抬头看了看我，没有表情，却把面前的小人书推到我面前，说“这个给你看。”

“疼吗？”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摇了摇头。

“让我看看。”

他乖乖地伸了过来，我小心地握这他的手指，看见他的掌心被蹭掉了一块皮，我下意识地用嘴吹了吹。

他先是一颤，随后咧嘴笑了。

“很疼吧？”我有些愧疚。

“不疼了，真的。”

“都怪我，我不该推你的……”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记得我曾经问他，为什么不把我欺负他的事告诉大人，他说那样不是男子汉。他的话使我刮目相看，甚至有点肃然起敬，真没想到这样一个腼腆的男孩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当下立刻决定从今以后这个弟弟我认了，于是好小文小武一干人等宣布，从今以后谁也不许欺负小亮子，否则我对他不客气。

记得有一次，小文和小武趁我不在，抢了他的新玩具，他的倔劲上来，咬了小文一口，结果被那兄弟俩给打了一顿，回家的时候刚好碰上我，看到他浑身是土狼狈不堪的样子吓了我一跳，他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我知道那并不是懦弱。

得知他被那两个死胖子欺负，我立刻拉这他回去，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如果不算咬人的话，那小亮子是不会打架的。而我可算是久经沙场，早在大杂院的时候我就是有名的小霸王，同龄的孩子没有敢好我叫嚣的。看毕竟面对的是两个四胖子，纵是我再怎么神勇也难免吃亏，所以也只能豁出去了，我揪住个头稍小的小文，按倒就打，根本不顾小武怎么打我。最后以大人到场宣告结束，战斗的结果是双方互有胜负，小文的伤势明显比我要严重，再加是小武被小亮子咬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方战果可谓丰盛。

小亮子虽然也有些伤，看基本算是皮外伤，可以或略不计。他不仅不觉得疼，还得意的傻乐。

我从小淘气，小亮子一向乖巧，刘叔叔常对我父亲说：你看看老史家的两个孩子名字叫‘文武’可实际上要文没文，要武没武，看看咱俩这孩子才叫文武双全呢！

我和小亮子同在一所幼儿园，又一同进入机电工厂子弟一小学读书，由此开始了我们快乐的小学生涯。

待续…

（二）

刘叔叔说我们一文一武说的实在没错，小亮子从小聪明，也并不见他如何学习，可双百的成绩一直持续到小学5年级，我向来对学习就不敏感，但每次想到老爸老妈开家长会时狰狞可怖的嘴脸就让我不寒而栗。虽然我自己的学习成绩很不理想，看能有小亮子这样一个三好学生外加学习委员的好学生当弟弟，已经足够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抖尽威风了。加上小亮子还有一项叫人佩服的“绝活”，那就是他模仿大人的笔记惟妙惟肖。在他的带动下，全班五六个问题儿童都纷纷模仿，可没有一次不被老师识破，唯独我的签字，从没有被拆穿，可见小亮子模仿的功力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同学们或许有来求助，小亮子从来也没有答应过。

他的理由是“你又不是我小哥，我为什么要帮你!”

多年后我才知道，他并不是天生拥有这方面的才能，之所以可以逼真的模仿我父母的笔记完全是因为苦练来的结果。我脑筋短路似的问他为啥要联系我爸妈的笔记，他的回答是不想看我们父子练习赛跑（通常我爸爸打我我会第一时间逃跑）。

在我们班上有真文武和假文武之说，意义和刘叔叔的定义不谋而合，我和小亮子是真文真武，而史进文、史进武兄弟就是假文假武。对此谣言他们兄弟俩很是不忿，可是文的比不上小亮子，所以只能找茬和我打架，希望能从武力上夺得优势。

用老师的话说我打架是玩命，受狠心黑。所以即使我以一敌二，两次战役下来，史家兄弟也讨不到半点便宜，明的不行，他们就玩阴的。一次趁过年我回乡下外婆家，独留小亮子一人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等我从外婆家回来小亮子脸上的淤青还没消散，见此情景我后悔的几乎想哭，为什么当初不坚持把小亮子一起带去外婆家呢！我认为小亮子之所以挨揍完全是我的责任，因为我和史家兄弟结怨，他们才会报复小亮子！

“是不是死胖子敢的？告诉哥，哥帮你出气！”

看见我凶神恶煞似的样子小亮子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立刻摇了摇头，拉住我的手说：“小哥，你别去惹事儿了！我害怕！”

“害怕个X！你怕哥不怕！敢欺负我弟，不打得他们老子都不认识我就不姓萧！”我一把拉起小亮子，说：“走！有哥在啥也不用怕，哥让他们给你磕头认错！”

“不……”一句话没说完，小亮子明亮的大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

“咋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哥弄疼你啦？”我急忙撒开手。

“没，哥，你别去找他们打架了，我害怕!”

“怕个啥呀！你咋变的这么孬了！一点也不像个老爷们儿（那年我们都10岁）！”我有些生气的说：“你要是怕，你就不用跟这去，我把那两个死胖子揪来见你！”

他不说话也不放手，眼泪叽里咕噜地从两腮滚下来。

“怎么回事啊！你跟我去还是不跟我去，你给哥一个痛快话！别总像个娘们儿似的哭行不行！”

他憋这嘴，使劲想忍住眼泪，显然那是徒劳无功。豆大的泪水啪哒啪哒地掉在地上。

我从小就见不得别人哭，不论是男是女，只要在我面前一哭，我就立刻心烦意乱。通常会有两种反应，要么是没有原则的答应对方一切要求；要么就是揍对方一顿！

我当然不会揍小亮子，所以我只能无条件的服从。

“好啦，好啦，你别哭了，是哥不好，哥都听你的，别哭了，让别人看见还当是哥欺负你了呢！”我一边安慰，一边用袖子擦掉他的眼泪。

谁知他一头扎进我怀里，呜咽声之犹胜当初。

“咋啦咋啦咋啦咋啦……”我一连说了20几个“咋了”，可就是不能让他止住悲声，于是我急中生智，想到一个外婆教给我的童谣：呜呜呜，呜呜呜，小猪小猪你别哭，我到学堂去念书，回家给你买件新衣服，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