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用你送,我自己开了车出来。”
“那我开你的车送你回去,赶明我再回来取自己的车。”
“真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从茶楼出来,我又在一些小事上拒绝他了,有时我也不懂自己,明明内心软弱,却总在性格上对待男生有一种强势,起码是表面强势,和女生一起呢,倒很容易因为她们一个软软的眼神就妥协。他有些默然,我也有点尴尬了。这不像一个刚答应求婚了的恋人要说的话,是吧?
“不然我们赛车回家吧!”
“什嘛?”
“我说我们打个赌,从这穿市中心,由二大桥过河上国道,再从西郊子下,走南大街,谁先到我家楼下谁算赢。”
“胡闹。”
“怎么胡闹了啊,反正打赌嘛,可以有输赢的。”熟悉的人都知道,我就是一个特爱赌的人,倒不是为了钱财,我就是爱赌:赢了,证明今天运气好、实力佳,我会高兴;输了,反正我享受了赌博过程的刺激,心情不好都会阴转晴。怎么着,我都爱不释手,嗜赌成性。
“你不想想你什么车型,我什么车型,我才不要以卵击石。”
呵呵,我的车是新买的,途胜。当时翻新奶奶家时,断断续续总要去那监工,打的打的麻烦,又是我们这边的雨季,我忽然一恼就决定买了。当初杀气腾腾的奔赴沈那车行时,沈接了电话赶来,他说我以为你过来寻仇的。他介绍了几款车给我,我都难以看中,只见到那辆银灰的途胜,我就迈不动道了。沈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你买这车干嘛,纯爷们款,你人都没车高,我怕交警半路上把你当潘长江给堵了。我那叫一不服气啊,我们这有说法,什么男不上多少女不上多少就是三等残废,我已经在他们口中“身残志坚”多少年了,没想到买车还要因为这个添堵,我扔南方,我也是个高才好不。我不管,我就买这,大不了你别打8折打8.5折,不对,你应该打7.5折,你刚对我展开了人身攻击,伤害了我幼小而脆弱的心灵。我呸,就你那比老榆木疙瘩还坚挺的心灵,你还幼小,你还脆弱,哎呦,我牙口酸了。最后磨了半天,沈宁愿把他那辆才开了一年多的宝马处理给我,“起码还有个显影倒车视频,就你那小身板,加你那臭技术,不稀得以后去探望你或者你撞伤的家属。”我哪敢接他那车啊,小60万呢,当个八折折旧,再八折友情价,最起码还得三字开头。“我没带钱,我带了钱也就够买你两车轱辘。”“你没带钱你现在过来打抢的啊,而且我说你们律师是不是都这样啊,嘴巴两块皮就会瞎嚷嚷,你要给途胜出的那价钱,怎么也不止买我两车轱辘,你出息点,最起码买个宝马的车身回去。”我又和他在那杂七杂八两人斗嘴斗了半天,他如今身体好些了,儿子成绩不怎么样,但武术练的不错,还上过几次省级的电视节目了,他长期乐呵又跟年轻时候一样活泛了。
“车行的车还要走流程,我也不能想给你折多少就折多少,毕竟有合伙人呢。宝马那车子我自己的,还崭新的,你随便出一价,我现在就能把车钥匙给你。”
“哎呦,非送我那么一大礼干嘛,您又赚大发啦?”
“切,不就是看你成一老姑娘了还没嫁出去,哥心里帮你着急呗,把你嫁妆办厚点,看你能快点不。”他一回头,又小小声一笑,揶揄我:“你和小严的事什么时候办啊,快了吧,就当我送你结婚的贺礼啦。”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当时真那么想,也不再动宝马的那花花肠子,“沈,我就要那辆途胜了,我还不能决定自己开什么车?”
我喜欢途胜啊,我还不能决定自己要开什么车?
我只是...
“你的车小,市中心现在估摸着正堵车呢,在那一段你不比我吃亏。而且你是老司机了嘛,你要相信你的技术,不会输给我这个小菜鸟的,是不?”我拉人打赌的口才那叫一流,哄骗威逼兼备,所里有个胖小伙连一分钟能不能吃十颗小笼包这么无聊的事也被我拉上,嘴巴被烫起泡还扬言下次再来,我的煽动能力可不是一般二般。
他有点犹疑了,我赶紧趁热打铁:“你可以想想赌什么嘛,我什么都赌的。”
“那我赢了,你搬过去和我一起住。”
“...”我错愕了一下,莞尔一笑:“好。”
我赌,还有一个习惯,我会先行思考、基本确定我不会输,或者我不相信我会输,输了,那叫意外;经过考虑,我会输,那还叫赌吗,那叫送死;而输赢未卜,无法测量的,那叫冒险,比如打牌,除非为了应酬,我倒没那么热衷了,免得浪费运气。我赌,赌的就是不出意外,赌的是我的眼光。
“那我输了怎么办,你要什么?”
“X。”我偏头想了一下,我是纯粹想赌而赌,倒真没想过赢了要怎么办。
“X?!”
“未知数啦,我自己也没想好,总之不会让你为难的。”
“好。”
我们同时发动,果然在市中心遇到了小型的塞车,他的车号小,机动性比我强,但大家毕竟都是缓缓前滑,我建议给他的优势只是一种视觉上的效果,或者说心理上的效果,看着自己的车小好像哪里有空隙都能见缝插针一样钻上去,但国人那寸地必争的个性,还有小城市人特有的不按交通规则时不时就冲出来乱走一气的双重压迫,你越想争前恐后就越要眼观四路,小心翼翼,倒不是你能冒进的。总之,越过中心广场,穿了两条主街之后,我们虽拉开了一段距离,他的车仍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轻笑,人只怕比他自得清闲的许多。因为我早就知道,我在驾车技术方面的确较他莫及,刚把车倒出来的时候还差点油门踩重了撞到后面的电线杆上,这没办法,拿了驾驶证之后,反而摸车的时间比在驾校还少,买了途胜不久,我也只是把它当成个大玩具在使用,很多几脚路能走到的地方或者打车更方便我还懒得为了停车烦恼呢,我和这辆坐骑还在磨合期,所以我对市中心这段路根本没想过要比。我要等的是上桥,那才是我发挥的时机,他现在与我的距离,已经比我想象中要小。
上桥、进国道,往来穿梭的车辆还是不少,我稳打稳扎,可不想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与哪个路人来个亲密接触。他大概看出了我的不毛躁,也不再担心我的安全问题,慢慢放开了车速,打算甩我一甩,抢占先机了。
已经完全出城区了,乡镇的人睡的早,路上黑黢黢的,也没有那么多照明设施,我打亮车灯已经不见他的车身了。
好啦,放开大干的时候来了!全力踩下油门,这才是我最得劲的打赌过程。
未出国道,我已经看见那串熟悉的车牌号,连按三声喇叭,那是高呼我要超过啦!
不是火药味十足的警匪大追击,我可没本事在经过他窗前还竖个中指或者故意在他前面蛇形扭动挑衅一段,我要做的,就是看准路况,继续能快则快,老师傅追菜鸟,通常就在你一个疏忽之间,毙之以一役。但无可否认,超过那瞬,我已经牵起嘴角,怎么都闭不回去了,我抓方向盘的手到全身开始用力,甚至打了个激灵,没错,我兴奋了!
在西郊下国道,快进南大街那段有一片乱石子路,我选这回家,其一是这边是老街道,早就不复以前的繁华,居民睡觉早出来的少,而且只有一个电子岗亭;其二就是这里坑坑洼洼的地况,我想着我要实在在桥上、国道上没超过严密,我车身大、底盘稳,走这一段我可不需要像他那么放缓车速降低震动,我就得抓紧机会,在他面前呼啸而过。而我的阴谋提前得逞了,车子在乱石路上颠簸的时候,我像个疯子一样大笑尖叫了起来,小人得志,最真不过我这幅嘴脸。我对这片郊区当然熟,市法院只不过横跨过两条大街就到。
当然,乐极时肯定要生悲的,我这么苦情女主角,怎么能离开这个戏路。完全进入南大街有个环形转盘,你要改车向必定要先到它面前绕过一圈,我被求胜的欲望烘熟了脑仁,那边根本又没车经过,我才不管交通规则,而是直接变向了。分神了一秒还是两秒,当我觉得车身忽然抬高了时,我的左前胎已经踏上了那儿的一块安全岛,视野开始混乱,我只好本能的向右打尽方向盘,途胜的方向盘对于女生有那么一点重,大力的扭动让我虎口发痛,而我还来不及叹息,从安全岛上下来了的车身又全速向右边的大街撞去,那里能阻拦我的就一薄弱的垃圾桶,我会直接轰进别人的店铺里去的。
是人强悍还是我强悍,我楞的忘减速了,却又直愣愣的再次将方向盘打回来了,车子大概是华丽的在这个几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做了一个冲右变左的假动作,我这回稳住了,而街边的树影、店铺仍在急速的倒退中。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身体是本能的僵硬住了,高速的继续,也只是麻木。我忽然觉得脸疼,我曾经在类似的情况下,被人呼过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