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客人,我是散寿,又不是整的,等下就我奶奶会过来。约了几个朋友也是晚上去馆子吃,你别给我招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啊!”
“老娘煮的菜,老娘爱给谁吃就给谁吃,什么叫乱七八糟啊。”
“妈...”
之前拨的那个号码,只拨到一半就终止了,我妈按了一下挂断键又要重拨。
“我最近真的很累了,就今天,就我们一家人中午好好吃个饭好不好?”
妈转过身,和我对望了一眼,原来拨号的那个手在我帮她买的粉红色hellokitty的围裙上擦了一下。我想扯起一抹笑,却还是没有做到,或许是那时我就已经隐隐约约意识我妈对我步入婚姻这个人生轨道已经到了强烈追求的地步,我那时是如此抗拒的,到后来的终于接受,再到后来的慢慢满足,再再后来的惨烈收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停留住了这个画面。
我爸把我奶奶接来了,他们进门,妈终于把话筒搁下了。
(二)
我从浴室终于出来了,我本来想他要是没睡着的话我就去客厅看会电视或者去书房上会网;但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躺下睡着了,床头也只有我那一侧有一盏橘黄色的灯在亮。他怎么会不睡呢,喝了那么多酒,刚才又冲我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许是也力乏到不行了吧。
我放松下来,人也觉得好困,摸上床,装模作样的坐了一会,不敢瞟他,瞟他也没用,他侧对我而睡着,呼吸略带一点痰意却已均匀,应该是真的睡熟了。他害感冒了吧,明天起来,顺着他再给他骂骂,提醒他要吃药,在饭桌靠鱼缸那一面有柴胡冲剂。总之,他有权生气。
就像我无权,却必须执行我的执念。
我不想纠结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有残局也一定能收回来吧,毕竟我不是他想的那种实质性的背叛他,我是那样想的,慢慢劝慰着自己,就快要睡着了。
他翻了一个身,这很平常,我们又不是国旗班的,不会睡觉也有个规定姿势。但忽然也就那一刻,他扑到了我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开了我的睡衣,扒下了我的裤子,我还来不及反抗,他进入我了。
很疼,就像破空而过,灼伤了你的肌肉一般。我开始推他,但他的双手在这时候演变成一双铁钳,他夹住我,直让我的手臂从根部就泛起酸来,然后肋骨处接受他铁锤般的贴身撞击。我惊恐了,忍不住大叫很痛很痛,你滚开。他是那样的大笑,你自找的,你也会痛了吗,你让我痛一下,我今天要百倍千倍的向你讨回来。我沉闷了,或许我该羞愧的,在他的横冲直撞下,我湿滑了,我是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体质。可我不想再说什么了,人的灵魂和肉体真的可以分开,起码对于我是如此,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了,不是吗。
“你叫两句啊,他这么干你的时候,你怎么叫的,现在也叫两句给我听听。”
“...”
“你叫不叫?”
“...”
“你叫不叫?”
“......”
“你想离婚是不是,你叫到我满意了,我就跟你离。”
我们原来不是这样的。
我生日的那一天,我晚上和朋友出去吃饭了,但还是早回来了,奶奶帮着在我家把中午剩的一些大菜吃完,我要早点回家送她回去。她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张一万块的存折,我说不要的时候,她说拿着吧,听说很多老人家在这个冬天就这么死在家里了,奶奶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我们家阿宓结婚了,还不结婚,我的红包什么时候才能发出来啊?
我收了,送她回家,又在她那里陪她说了好一会话。爷爷在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公在我九岁时候去的,还有外婆比爷爷更晚一点去的,比我爸妈再长一辈的只剩下她!
奶奶睡着了,我帮爷爷点了香敬上,又把屋里的卫生打扫了。手机响,接了,是严密。
他说生日快乐啊!
我说谢谢。
他说大姐,给你送生日礼物来了。
唉,别那么客气,就那么随便生日一下。
什么叫随便生日啊,替你妈教训你啊,好歹今天是你妈的母难日。
额,那你不如买份礼物送给我妈。
别墨迹了,我就在你奶奶家楼下。
成天电视剧聊着,其实已经深入我军内部了,连我奶奶家在哪都知道还掌握了我的行踪。
我下去的时候,他的白色飞度的确已经在那了,开着车灯,照出他清晰的人影。
我敲他车窗,他说冷,赶紧进来吧。
我钻进去,觉得势必有必要再澄清一下我想改作尼姑的宏伟志愿。
“严密...”
“生日快乐。”
“不是已经说了一遍嘛!”
“再说一遍啊,免得你忘记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别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
“喏,生日礼物。”他递过来一个宝蓝色的长条形盒子。
是表吧,我想起我送给李妍那块,也是这么类似一个盒子。
“谢谢。”
“不拆开来看看。”
“那是西方人的规矩,在中国,当面拆开礼物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你才不讲究这个呢,赶紧拆了看看。”
“...”
“是金砖?!我也太值钱了吧?”
他眉毛挑起来了,他的眉毛密集而浓郁,挑起来的时候搭在他白净的脸庞上有那么一点童趣。
“是黄铜做的好不好?”他把那块疑似‘金砖’的小小物体翻了个个,让我看见上面一排排的音孔。哦,还好,是把口琴。不然就真是惊世骇俗了,生日送金砖。
“我不会吹啊!”
“就是觉得挺好看的,原来我们的船经过阿姆斯特丹的时候,这种口琴太小了,男生吹不适合,容易重音。这次特意托以前的同事买的。你不会吹,就当收藏品呗,反正我看见你桌上连康师傅红茶出的那种星际争霸的塑料模型也有。”
“额...那谢谢你了。”
...
我们在车里沉默了一会。我无聊,把那把口琴抠出来,塞嘴巴里“嘟鲁,嘟鲁”的乱吹了几个音节。
“不是这么吹的,你要配合那个音孔按照旋律来吹。”
“我连五线谱都不会。”
“我们以前在船上倒是常吹,大概船上的人没有不会的。”
“那你来吧。”我把口琴递给他。
“想听什么?”
“《唱支山歌给党听》”
“...”
他笑了“不会。”
“那你还说你们船上的人没有不会的?”
“你怎么尽歪曲我意思啊,我是说我们船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吹口琴。”
“条文可以这样解释,也可以那样解释。”
“...”
他憋屈了一阵,忽然小小声说:“我会那首《军港之夜》”也不等我反应,他兀自吹了起来。
“金砖”还是蛮配合的,发出了我悦耳而熟悉的声音,清脆的但不聒噪嘹亮。如他所说,就是太小了,我看到了他的手指随节奏翻飞,却看不见了“金砖”的大体模样,像古代小说里大侠利用什么微小的树叶在发音一样。
“你会老歌吗,比如《喀秋莎》那种。”我们这里受苏联影响还是烙于小时候的记忆里的。
“会《三套车》,我用口哨吹好吗,这首歌的谱子我没去记过。”他又开始吹了,我眯着眼,轻轻地和,那时候我穿着小背心攥着两分钱的冰棍到处上蹿下跳过,还用石头和煤灰砸过别人家的窗户。
“我来吹一个。”《红莓花儿开》,口哨版的,我那会儿吹口哨我爷爷还打我,说那是流氓混混的集结方式。
“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正是我心爱...我该怎样对他表白,满腹的心腹话儿说不出来...”他有些不记得歌词,只能在高丨潮丨的时候哼哼。
我吹着,眼泪快要掉下来,我心爱的那位是一名穿着白底小蓝碎花裙在我面前奔跑,还会不时回过头来叫我“刘宓,刘宓。”带着最灿烂笑容的少女,我笑呵呵跟着她,不曾为暗恋烦恼过。我吹不下去了,因为我快奔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