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门了，上班。

我去过两次她工作的地方，办公室比我意料中小，却是我喜欢的那种：有一扇从高处俯瞰众生的窗户，有一张不整齐但有序的书桌，上面摆放着这个领域的专业书和已经打图成型的蜡纸，她告诉我业内人士称为丨硫丨酸纸。不喜欢她那台大屏幕的电脑吧，怕近距离长期对着这种东西加深她的近视。

她的办公室，和我所见的最大的差别，是没门的，也就是说她下面的员工如果有兴致探究一把，完全可知道她具体在干什么。

但没来由就觉得她带领着一个良好的团队，因为透明，上司不会人浮于事，员工也不会为事乖张了。她看员工区反而要把椅子转过来，平常是以背示人，反显得员工和这个上司之间公平了。

昨夜她约定交给甲方的图有小改的地方，我又去等她加班，肯定是偶尔要耍宝逗她开心的，仅限于她在用电脑自动归图的瞬间，她忙，我就噤声。

还有两个同加班的员工，一个居然用音箱在放歌“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不知道具体的歌名，只知道是那部青春爱情片《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的主题曲或插曲，我的青春序曲不知道已经结束还是仍有余韵，都早已打定决心自己谱写，竟也没有欲望看这部今年大热的电影了，对着它该顾影自怜还是总结经验？呵呵，未解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的，我们律师楼那是因为各个能说好手聚齐了，插科打诨不断，但没想到建筑设计这个理科行业整的比我们豪迈，直接大放歌了。她说没什么，很正常，那人爱放就放吧，只要他交的模型别被我几个地震检测轰塌就行。专业的我迷糊，可也不想多问了，他们上司和员工各自爽朗就好。

去他们走廊抽了根烟，那位放歌的员工又出来打电话，不知道是我国语北味太重还是怎么着，他可能以为我是哪来的客户，听不懂粤语，肆无忌惮用白话在手机中和对方讨论起他的薪资问题。

我没想偷听，就是要把那根烟抽完。

他对在这工作是满意的，上班也很开心，但他同时也说，这个公司是他的跳板，随着年资越高，薪水成倍增长，他现在每个月四五千，他工作了已经...才两年。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李妍年资几何，李妍薪资如何？

她在Z大附近买房了，不大，实惠：一个宽敞的客厅，一间主卧，一间儿童房，还有一间小书房也算，或者说杂物房也贴切的单间，一个硕大的阳台可供观景，一个小阳台晒衣，平地堆起的是吃饭的地方，同侧还有浴室和厨房，后两者不大，可也够用。

这是不是她单独买的我原来没问过，可是良好的地理位置，完善的配套设施，它总该价值不菲的。

这个问题，我没有想到过。

我的X城真的很小，现在还论几十万买卖一套基本房的时候，我知道G市早就几百万交易了。

房价有下跌，我知道。

但是我和李妍真的有差别，我也知道了。

年资，带给我们的意义分别很不同啊！

别怪我谈钱谈收入很庸俗，我是也实在没做过什么惊世壮举的人。只是忽然想起我的一些行为，年资过后，熟人增多，酒池肉林多为应酬却也不乏喜欢与各式人相处的豪情，偏也不是那么尽心尽力为了工作，常还追求口味绝佳而已。个性又兼具闲散，谈不上高洁，做这行本身就论不上什么高洁，始终未钻钻营营进入核心内部，深层利益自然也不和我沾边。

这样一想，脑仁有点麻。

所以，人，总是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吧，我，现在也要为自己的闲散买单了。原来自己，真是在井内坐大。

我再年轻一点，或者单纯一点，套个现在流行的词，我或许会“裸婚”的。但早在某个久远前，我大致信服了“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的“门户之见”。倒不是说财富悬殊不可超越，但往往下层基础的确会决定上层建筑，相同的门户易有相同的价值观取向。

我不是说我要放弃，只是落得感慨都没有一句，我不知该夸我孟浪还是全无上进之心好。我已好久不知她对物质的看法取向何方了，我们甚少交流这个话题，即便相同，可预见，以后还是要耐心磨合了。

来了这段时间，除了刚来的三天住在小小家外，都是在李妍家睡，和她同床，不过妙在睡的是她儿子的房间。倒不是说我一来，她故意为之，第一夜在这睡时，就看出主卧冷清，她儿子这边常用是了。

她每晚都归家就洗澡，电视或聊天不过十余分钟就必睡觉，我竟不敢与她同睡。一是我向来作息不规律，怕她累了一天还要受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干扰；二是我像老派电影里的主角一样心存紧张，好笑到，我把自己尽量弄乏去睡觉了，还随时因为她一个动作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实在憋不住换个气都跟练气功龟息吐纳一样。

我知道我真是各种怂货、脓包，但这躯干紧张到僵硬发直是我自己都没预料到，缓和这几天，貌似有转缓现象。

不是也没有偷亲她的念头，但实在睡在一个孩子的房中，望着他那些各式在微光中还发亮的玩具就觉得这种偷袭令人发指。

整个一纠结，期待她不忙后，可供交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