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还没等我完全意识到危险,梁先开口:“对了,刘宓,你明天下午在不在家啊?”
“在吧!”我条件反射。
“我要是经过你那,就上去拿一下XX案子的文件,这不下个星期要开堂,我还没准备呢!”
“哦,...好啊。”
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叫到我们的号,我和李妍先上去了。在等待的空隙中,我们没有说话,她在玩弄手里一个带着露珠的蓝色玻璃杯,里面的柠檬片和冰块在轻轻晃荡。
原来,是这样啊!
精心编制的谎话,原来只用一瞬就可以破碎。谁告诉你会有个惊天动地的披露过程的,如果是这样,反应还算机敏的我,应该是可以在缓冲中抵御的吧。为什么,来的那么悄然呢;为什么,来的那么漫不经心呢?就这样,把我钉在那里;就这样,把我抛弃?我像一个抓着游园票的孩子,只是一心一意想去乘一次旋转木马,见识一次五彩斑斓,开动它们的司机却和你说:“小朋友,不可以哦,游园时间到了。”,她拒绝你,拒绝的那么理所应当,本该如此。
“刘宓,你在G市住吗?”
“...嗯。”我可以殚精竭虑,在见她之前筹划一个再大的谎言,但是临场的随机应变,我并不擅长。也或许,她看我的那双眼,总是太透,已经照见了我的一切。
我们又没有说话了,我觉得那天的焗芝士有些腻,只能小口、小口的吃龙虾,她往她的黑椒牛排里加了餐桌上放着的盐和辣椒酱。
这顿饭,没人要吃下去了吧?
“刘宓,能不能带我到你住的地方去?”我们停掉餐具,看了一会窗外的行人,她忽然和我说。
...
......
“嗯。”
我不懂我们为什么要那么悲伤,我好像只是为了悲伤而悲伤,具体的悲伤是什么,它指向哪,我丝毫不清楚。我和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我自动选择了前排,是我畏惧她那种气场——什么也不说,埋着头,沉默。
给你知道,也没那么不好吧?!让你知道我爱你,让你知道我就是可以为你做很多,我不求你投怀送抱,起码会有一点感动吧,然后能以此为契机吗,让我们堂堂正正,从新开始,和你说说我不含占有的纯洁、努力的小三理论。
但是,越接近我家的时候,我越害怕了,我仍是不知道怕什么,那只是一种感觉,我不该领她回家去,我不该给她开门,一旦这样做了,我就连她这一点点拥有也没有了。没有原因,真的没有,我就是害怕。
可司机从我上车那刻起,知道了我要去的地方,他就在一丝不苟的往前开,他不因我心里的跌宕就把路途变的扭七拐八,他只是遵循我的指示。而我也是在遵循李妍的指示。
到了我家,我开了灯,她就开始帮我收拾房间,不带片刻消歇。倒像不是她提议要来参观,而是提议要来帮我打扫这一室的凌乱。是不是她在车上就已经想好了会面对的一切??
“李妍?”我小心翼翼的吱声,还是有点不懂她的作为。
她没有应我,只是专心致志的收拾,把我的工作用品、生活用品,或者整齐叠好,或者按颜色分类。我不知该如何阻止,只好也跟着干了一些,猜她需要什么工具的时候在旁边捎递,可她竟是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一下。
忙碌了多久,连地板都擦了两遍了,只差衣服刚泡在桶里,她喜欢泡久一点才洗,这场打扫才算进入尾声,她坐在我的床边休息。
“刘宓,你来G市多久了?”
“我...”我不想答。
但她自己注视到我床头,有一个大的台历,是我养成的一个习惯,买那种大的台历,简单书写自己的行事历,从F市养成的吧,那时候一月必须一交,组长和主管的还必须张贴给本部门的员工看到。虽然现在不会正版的用smart原则全盘书写了,可我还是觉得它是有效提高效率的方法,许多律师就是因为工作的灵活性每天闲的像自己是打酱油的,我保有这个习惯,会把所能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和时间写在日历上,每天起来就知道自己要干嘛。
她翻动我的台历了,那个上面,甚至还有我在某些和她约会过后兴致来的日子,在上面标注个小爱心,写了两句肉麻话的小格子。
我最怕听到两种声音,一是指甲划过黑板,一是别人用力咳痰。这个台历因为蛮大,它翻页的时候,就像前一种我讨厌的声音。
“李妍,够了...我从小小婚礼之后,就谋划过来了,和你第一次见面之前就在这里住了快两个多月了。”我想我怕的,不只是声音,可不重要了,我现在鼓起了勇气。
她把台历放下,手在柜子上敲打了两下,敲的我内心忐忑,然后她站起了身。
“我走了,刘宓,你也回家去吧!”
她竟是连说完这句话,也没望我一眼,低头拿包就要走。
“李妍...”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一把拉住她,如鲠在喉,我真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
“干嘛啊,刘宓。”她终于看着我,眼神却这般的锐利,语气更是轻佻:“后悔啊,想重新追我啊,晚了呢!”
我心内大惊,气都短了一下。
还有挽留的必要吗,到了这幅田地。
“松手。”她命令我。
我松开了手,她越过我身边的时候,终于,我的泪翻滚而下。
“李妍”,我撕心裂肺的一叫,看到她要开门离去,我还是奔过去拦腰抱住了她:“我求你别走,...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爱我,求你别走,也别让我走...我不图你什么,只是想偶尔看见你,看见你高兴我就高兴,看见你生气,我就陪你生气...李妍,你别走,我求你,求你,求你...”我磕磕绊绊的,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只是本能的明白,只要让她今晚这样出了这扇门,我们可能就真的永无再见,永无再爱了。她没什么反应,“李妍,你一点点不爱我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还让我呆在这里...就算你不让我找你也没关系...我只在你想见我的时候才出现,好不好...好不好?”我已经气喘到脱力,只能这样僵持抱住她。
现在,回想起这段,我是摇头苦笑的,我该从来没想过我会上演一出这么煽情的戏码去纠缠一个人吧,可就在当时,我就是把自己放的那么低下、那么卑微,如果撒旦在我耳边说:“我帮你把她留下哦,不过你要变成一条匍匐在她身边的狗,你换不换?”我想,我会忙不迭答应的,这种爱,这种要失去的痛苦,已经驱使我,卑贱到无所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