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正色地看着我,一字一顿:“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身边还有很多人需要去关心和照顾,是不是?我想不想你,爱不爱你,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清楚,何必总要问呢?”
我们一时陷入了沉默。宁踱着碎步背对着我,抬头看着不远处月湖平静的水面,还有水面上铺展着的春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去年我一个人来过这里,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人一辈子,真难啊,没办法为自己活。我不和你在一起,并不表明我就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永远记着这一点!”
宁,我懂了。我懂了你的心,懂了你的情,更懂了你隐忍的爱!
103.
这时,有别的游人前来,我们就停止了这个话题。
看宁说起历史人物,我想起了2000年我曾经独自去苏州著名的寒山寺一游,听导游讲起寒山寺的历史渊源,是关于寒山和拾得的故事,就给宁娓娓道来。
寒山和拾得,是清朝雍正年间的人。他们相识在安徽天台山国清寺,厨房中洗碗筷的拾得经常给饭潦倒的寒山吃。寒山到寺中时,或在廊下踱步,或者对空谩骂,总是容貌枯悴,衣衫褴褛,但在他的怪异言行之中,似乎蕴藏着许多佛理,整个寺中只有拾得最赏识、最懂得寒山。
后来二人同时喜欢上一个村姑,寒山为了成全她和拾得,主动离开国清寺。拾得知道后,也独自追随而去。后来寒山在姑苏城外枫桥边悟道,遂建寒山寺,而拾得则东渡日本,传经布道,留下拾得寺。再后来,二人成了传说中普贤菩萨和文殊菩萨的化身。----这也让我理解了,为什么那次我去寒山寺,居然有那么多的日本游客!
寒山与拾得的故事,其实也是关于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人们常说,红颜易找,知己难求,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或许这是真的。
想来,这应该是宁处心积虑安排在古琴台相见,想向我暗示的一切吧!不管过去或者未来发生什么,千金难买的知音,算是我们最终的定位,并将一直牵系着我们。
中间宁问起我对他感情的变更:“你现在还象以前那样迫切地想摸我吗?”我郑重地摇摇头,宁笑了起来:“这就是了,再过一些年,你就更没那个冲动了,我们就更像高山流水的知音了!”我想了想,点头以示赞成。
我中间多次想问,宁到底结婚了没有。但是,宁表现出来的一切,那种超然的心态,似乎一切追问都显得多余,答案也已无任何意义。
或许,宁还是往日的那个宁,还在306独自过着平静的生活,无欲无求。只是两年没好好聊,孤独、淡然的宁,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另一个境界。
104.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宁得回去了,我也快要乘火车去重庆了。
短暂的相逢,宁又要走了,我真的舍不得。等出租车时,我着急地问:“宁,我们今后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宁笑了笑,恢复了往日的顽皮,戏谑地说:“当然有!我一直很看好你的事业,你好好干嘛,做了亿万富翁,我来投奔你!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我不信,认真地说:“真的假的?你不怕舆论压力了?”
宁哈哈笑了起来,非常阳光:“那时候我们都是半老头子了,谁还管我们呀?哎,一晃我们分开两年了,还给你八年吧,要努力哟!要不,别来见我!”
出租车来了,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宁走之前满脸的笑,轻轻拧着我的耳朵晃了晃:“我先走吧,我害怕送你。记得八年后来接我,就在冬至日吧,我等着。到时候可别嫌弃我是个又臭又硬的糟老头!”我被他逗得笑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我静静地站在古琴台门口的小广场上,心里再次充溢了温情,看着宁歪歪扭扭夸张地小步跑向出租车,一如往日那个少年带着稚气的顽皮。他上车时回头向我浅浅的一笑,轻轻地挥了挥手,然后淹没在川流不息的车海里,定格在了我永恒的记忆里。
宁就那样,暂时,抑或永远远离了我的世界,无声的,带着微微的笑。
没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深情倾诉,也没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无限惆怅。宁,在我没有做成大事业前,我们都无法相见,对于我,又将是多么漫长的时光啊!如果你只是借故离开,真的就这样走了,对于我,那将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遗憾啊。
但是,宁一来是个守信的人,何况这是我们认识以来他给我的唯一承诺。
等待,将再次成为我人生漫漫人生的主旋律们,就像我的摄影《漫漫红尘》意寓的那样。
只是,我依然不会忘记,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去绽放自己热烈的生命。
105.
宁,不管未来如何,我们能否实现那个约定,我都会记得生命中曾经有你,会永远惦念你,会常常在梦里与你一续前缘。
宁,我知道,在我未来的人生旅程中,还会有无数的凡尘世事来惊扰我,你还会不厌其烦地,用你温柔的声音开导我,就像寒山与拾得的对话:
寒山问:“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寒山问:“如果世间有人无端的诽谤我、欺负我、侮辱我、耻笑我、轻视我、鄙贱我、厌恶我、欺骗我,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拾得答曰:“你不妨忍着他、谦让他、任由他、避开他、耐烦他、尊敬他、不要理会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宁,我懂了,这是人生的大智慧。
无论我未来会面对人生怎样的风雨,我都会无比坚强,因为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个人也在如我一样默默地等待着,有一份爱在静静地把我守望!我们都在月光下虔诚地祈祷着,祈祷着相逢的那一天!
我们暂时的分别,或许只是向世界的暂时妥协;但是思念的心,却一直驱使着我们,让我们靠近、靠近、再靠近。无数个寂静的夜里,我们还会梦里时常相聚,一叙衷肠,就像《长恨歌》里书写的那样: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全文完--------------------------
一些感念:
这个帖子我是在2006年开始的,因为那时和宁争执到底我爱的是他的身体,还是整个人。我想写出来,是想让所有的读者来评判,让大家来做我们的裁判。2007年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暂时搁笔了。
后来一直断断续续地写,主要的动力,则是我想把一生中难忘的回忆记录下来,害怕时间一长,随着人生际遇的增多会淡忘。
一开始写时,读者并不多。随着去年秋冬时节我开发项目的收尾,我的空余时间比较多,就集中了几个月的时间来好好回忆,读者也就逐渐多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一直有好多人在关注着我的故事我的回忆,并有人深陷其中;更有资深的追帖者,因为我的暂时搁笔而担心我的处境,让我深受感动。
当第三部结束时,我原本打算结束的,因为标题中的十年已经结束了。不料,众多的读者因为凄美的结尾深深受伤,也因为结局有太多的悬念,就一直催促我、鼓励我继续写第四部。如之前所说,我感觉太多的人需要希望,需要被鼓励,于是我继续写,一直写到了2008年4月28日,直到第四部分结尾。
写这段漫长的回忆是十分累心的,洋洋洒洒65万字,我却花了5年的时间来完成,委实有些对不起各位看官。尤其是不同的时期,心境完全不同,对人生和世界的理解也不尽相同,所以造成各个部分之间所表达的东西和表达的方式也是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我对自己不住的拷问和对生命的热爱。
说了大家也许不相信,这段文字确实有众多的读者参与其间。大家的唏嘘、嗟叹、评判、鼓励,都成为了我完成它的动力。大家的围观和关注,也成了我投入地写,尽力地完成的最大理由。期间,我因为太投入,多次动容,甚至是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