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阳光赋予一个理性至上的我，新的一天，新的岑醉墨。昨夜那个为情所醉的岑醉墨，只属于昨夜而已。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都全身心的投身工作中。田佳有时会打电话问候给我，通常都是对忙碌的工作唏嘘一下就挂了。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田佳总会让我想起沈灏笉来，也许我对田佳坦诚的太多了。不过，我如今就像充满负罪感的犯人一样，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强迫自己忘了她，就任由她在我的脑海里一直存在，或许在我不知不觉中，我对她的爱会自然而然地慢慢减少。

母亲已经把珠宝公司全权交给了我，品牌新的定位自然又牵涉到新的代言人的问题，让我不得不亲自去伦敦找寻适合的对象。

走之前，我还是去了一趟杭州。因为那里的一家分店开张。

拂面而来的暖风，犹带泼墨之笔，我的心情在踏进杭州的那一刻，马上变得温润而且细长。

我曾坐在西湖边上的某个露天吧台，旁若无人的看着人们谈情说爱。西子湖畔，爱如梦，情比烟，缕缕，总在似有似无间。

这次去杭州，我依然去了南山路。不过是在白天。我想我是已经厌倦了南山路夜晚那疲倦的疯狂暧昧和无味的糜烂潮湿。酒吧里的爱情，从来都只是知道彼此安好，然后再见，互不相欠。

白天的南山路与她的夜晚截然不一，我一直都很是喜欢路边那群高大的法国梧桐。有了它们，不管是雨天还是阳光天，南山路都有着一种流动的宁静，细碎，柔软。这样的宁静让我没有了任何的欲望和捆束，我可以优雅地行走，也可以淡然地驻留。

南山路上有许多fashion的咖啡店和茶餐厅。我常去的就是中国美院对面的“西湖春天”。我喜欢这个茶餐厅的名字，它迷离的很温暖。走进春天，一如旧日，我还是找了个靠窗的高脚桌，因为我是有足够的力气爬上它的高脚凳的。然后，点了些广式小点心，接着，开始懒洋洋的和时间对话。

那刻，我的背后，正是西湖亘古不变的传说。

对面的那桌，一个长发的男人正在随手速描。我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皮恰好抬了抬，我刚想还以微笑，他却给得比我更早。我听见他的手机响了，他接听的时候，起了身，走向门边。突然之间又折了回来，我以为他是忘了买单，结果，他却站到了我的高脚凳边。还没等我来得及表示疑问，他又给了我一个很灿烂的微笑。

“送你。”只字片语。而后，离开。

“呵。”我不自主地耸了耸肩，看着他的青涩背影，洒然一笑。

目光落定，画纸上的线条很简单，寥寥几笔。手法倒也灵动细腻，能够传神会意。呵，我突然觉得他的心里藏着想去流浪的信息。印着完美主义的痕迹。

完美？

完蛋的美丽么？丢失的永远么？我又开始胡想了。

我怎么又想起了沈灏笉那海蓝的微笑？我这是怎么了？

买单，匆匆逃离。

每一次离开，都有不舍，都有牵挂。可是这次，我没有，更多的应该是一种躲避。伦敦很是熟悉，毕竟我在这里度过了8年的光景，闭着眼都能走个遍，所以我此行并未带人前行，独自一人。

我在外面闲荡了一些时间，回到酒店的时候，暮色已上发梢。

陆然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冲完澡，赤裸着脚，独自立于阳台的木制地板上，轻轻摇乱了杯中的菊花，浅浅而饮。轻柔的清香正拂过我那微红的双唇，水色欲滴。

风来，有些微凉。

“阿MO，我到伦敦了。”陆然的声音依然很厚沉。

“车展？”我随口而问。

“你总是那么聪明。”他笑了。

“一般的常识我还是有的呢。再说，男人都爱车”我调侃到。

“那你呢？你也感兴趣？”

“我对车没多大兴趣，但是我对模特有兴趣”

“哈哈，我懂了，你是寻找商机来的”

“希望能找的到合适的人”寻找合适的代言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在忙吗？不忙的话，一起去出来走走吧。”陆然邀约说。

“几个人？两个人的话，我不想去。”我很直接。

“大小姐，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现在有三个人，可以吗？”陆然的语气夹带了兴奋，当然也有着无奈。

“呵，那好吧。”我将已有些微凉的赤裸双足收回。

下楼，陆然车里的人都向我展露了温暖的笑容。一个认识，一个陌生。我礼貌地还以他们笑容，温和且带阳光。

很快，江天的奥迪车就在夜色里飞驰了。车子逐渐开离了璀璨的城市夜街，驶向陆地边缘。车里正放着KarenMok的《爱情》，但是这首《爱情》着实是被她诠释的即性感又感性，吉他间奏水一般漫过我的心境。

思念，如潮来。

再过一座大桥，我就到了那个小岛。就在车刚过大桥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俞安。

“你在哪呢，今天有部特好看的电影上映了”耳畔响起这个听了会让人永远都渴望的声音。

“我在大西洋了，那电影和我无缘，您找其他人看吧。”我很小声地说，生怕破坏了这种入情的夜静。

“什么时候去的啊？不是一个人吧？什么时候回来呢？”俞安的语气还是保持着那种平缓。

“恩。来了有几天了”言语间，我听见了电话那头的风动。“起风了嘛？”

“是啊，呵呵呵，你听力很好嘛，你去看车展？”

“差不多，呵呵呵”我下车，走过湖边公园，站上了堤。

“车展人很多的，你别犯罪啊。”

我已看着湖面的那边有缕缕光束，漏落着神秘。

“我真有这么见不得人？”俞安她也喜欢乱说话了，呵。

……

挂了电话，夜晚的湖水正盈充在我的左右，它好似在我的心间涌动。这水路曲隐无限，夜光下，湖已不太象湖，它更象是一场梦了。

眼前的这片湖是那么的深沉。这微浪的水正带着浪漫和沧桑来自天涯，流向海角。

闭上眼，我试图感悟这片夜色，然而恰恰是应了那句“迷时似隔数重山”。悟的境界并不是谁想达就能达到的。或许今夜的我只能这般停停走走，走走停停。

……

“阿MO，已经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知何时，陆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怎么没声没息的。”我回头咕哝了一句。

“呵，这不我从小走路就很轻功的嘛。”他故意猫了身子。

我甩给了他一个笑脸。陆然很满意地转身走向他的黑色奥迪。

回程的沿路，灯光已经不象来时那么通明。仍存的一些光亮在车窗外由远而近，然后转瞬即逝。过目的影象留于心里，摇摇曳曳。夜半的风倾窗而入，我轻轻舒呼了口气。

陆然开口问询是否可以点根烟。大家说可以。吸上第一口烟的时候，他冒出来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归处。”轻得或许只有我才能听见。

车里的烟味顺着夜风漫开，我突然剧烈得咳嗽起来，咳到眼里有些潮湿。我看着陆然，我们之间象是永远不可能交界的平行线，各自行于固定的轨道，我在这头，他在那头，光阴如风，纵然是他声声叹息也是无奈于这份情愫。

听见我的咳嗽，江天很快掐灭了指间的燃烟。

烟味依然在我身周荡漾，荡漾过后坠落地上。我的眼里裹着一滴泪，许是因为咳嗽的关系，我没有擦掉它，因为我知道它一定明亮的像是一朵素心兰上垂着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