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房间里的窗户是半开着的，我摔门的瞬间带动了空气强烈的冲流，那阵被称为风的东西狠狠地撞在了我的身上。一时间，我觉得气短，周身不停地出起虚汗，最后整个身子抖个不停。我很害怕这样的发抖，因为每每发抖，我的眼前就会出现一个黑黝黝的入口，我不知道它是通向哪里的。我也不想去知道。

是的，我不想知道。一点都不。

我的心里非常难受，这种难受不可言达。这几天的情绪糟糕透顶，我又恢复了我的面无表情。独自靠在了墙角，象是一幅寂寞自怜的木刻画。

很快，眼泪滑了下来。只是，不知为何而流。

“阿MO，你怎么呢？”田佳的声音敲开了我的郁郁。我这才想起她也在一个房间里。

“我心里不是很舒服，”我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她那头沉默了一阵子，“阿MO，在我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只有和你聊聊才能让我稍稍感觉缓舒。”

“最近不好么？怎么了？”我听见了自己轻轻的叹息。

“我们聊聊吧”田佳很少勉强别人，她的坚持让我心里有了点不塌实的感觉。

“我失恋了”尽管我很不想面对这个结局，可是我还是得告诉我的朋友。

“早看出来了，不过，你有恋过嘛？”

我不解的看着她，倒是她一脸的玩味让我知道了她的所指。“对，我都没恋，怎么可能失恋了，我真瓦特了”

“抽烟吗？”田佳拿了ESSE在我跟前晃了晃。

“不抽。有话就说，不要牛头不对马嘴的。”她拿出的ESSE烟，让我想到了我第一次看到它时候的心情。ESSE它总是这般纤细，细的让人疼惜，一支支的在白色的烟盒里相依。我一直觉得只有一个让自己太想念了的女人才会一根又一根的抽这烟。

田佳在抽完第三支ESSE的时候，侧过脸认真地看着我问：“爱是什么？”

我笑了一下，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太笨拙。只是，这世人常为了问这个问题而宁愿做个笨拙之人。我说：“爱不是什么。”

我从烟盒里还是拿出了一支，抽上了。田佳低下头又点了支烟，躺在我的身上“为什么我一直学不会把烟从鼻子里吐出一半，那另一半再从嘴里吐出？”幽幽的火苗，窜红。

“学会了又怎样呢？还不是抽烟吗？”

“你真爱上你的老板呢”田佳问这话的时候，我正好闭着眼。

“哈哈，爱？没有到这个程度吧，充其量就是喜欢过，对，喜欢过而已。”我大笑。

“你就是嘴硬。记得我那天怎么看出你有喜欢的人嘛？岑醉墨，我认识你以来，从未看见过的那种表情在你脸上出现过，真的”烟点在她的指间陨落，那样的掐灭一定是疼痛的。

“但是，你如此的痛苦，还是放了自己吧，”看着我，她在黑暗里吐出这些。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呵，好的。”我朝她笑了笑，应该还是比较灿烂。

孟楚雨和我是一班飞机，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出机场的时候，被记者大部队给截住了。

无数的闪光灯在我眼前闪个不停，那光很是刺痛我的双眼，我忍不住拿手去遮挡。周围的躁动让我很是不安，产生了眩晕，好在孟楚雨扒开人群冲了过来扶了我一把。

在他保镖的护送下，我们总算逃离了出来。

“又给你添麻烦了”孟楚雨不停的来回搓着双手，这双手就是刚才给了我莫名的安全感。

“没关系的，我习惯了”

我下意识地摩挲了我的无名指，轻轻甩头，继续前行。

我看着新的一期封面，竟然又想到了沈灏笉。

她会不会看到这些？会的，上次她就有看到。她会来问我吗？忍不住的把手机看了个透彻，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也许真该如田佳说的，放自己一条生路。

接到俞安的电话时，我很是意外，我又开始幻想了，沈灏笉会不会在旁边呢？

还是在俞安的画廊里，摆设都没变，倒是她把头发剪短了。齐耳的短发，很有灵气。

“这个发型很适合你”我由衷的称赞，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于直白，把俞安弄的有些脸红了。

“真的啊，谢谢”

“谢我干嘛，你得谢谢你的发型设计师”

“我给了钱的啊，谢谢也说了的呀，再说，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

我忍不住的又多看了两眼，俞安的身上一直有种气质，儒雅。这个词大多形容男性文雅之士，倒是这个词，也适合俞安。

我一直对苏州女人有好感，这话也对母亲说过，也许是因为外婆的缘故。

“俞安，你是不是苏州人啊”

俞安适应了我的沉默，却没料想我开口却是这么一句话。我一直都知道，没有几个人能适应我的跳跃思维的。

“我不是”

我有些失望。心里莫名的希望她是苏州人，可是又说不出原因。

“为什么这么问？”

俞安一本正经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随口问问而已”

我起身开了红酒，倒了两杯。俞安拿过去一杯，并没有急着喝，而是看着我，“沈灏笉是苏州人”

“哦，是嘛”

我有些不安，难道俞安已经洞悉了我的秘密？我可以跟田佳坦诚，但是，俞安，谈不上多么熟悉的人，我真不适应被剖析。

只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那晚会那样就喝醉了。我相信自己的控制能力，即使喝醉了，也不睡胡言乱语。

但是我没有想到，除了俞安后，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沈灏笉。她提着汤壶，和开门的我都是一样的表情。

“你”

可是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一刻，我真想俞安来救场。可是她还在床上正睡着了。

“你进来吧，她还睡着”

我有些头重脚轻，赶紧找个东西扶着。

沈灏笉看了一眼我，就侧身进来了。这里她显然比我熟悉多了，我也没那闲情雅致替俞安招待她。弄不好，反倒她来招待我。

我看到沈灏笉，心里慌的厉害，不想见到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洗漱完毕后，我对着床上的俞安说了再见就欲离开，可是沈灏笉却说跟我一起走。

也许那句话说的对，怕什么来什么。

我在前面走着，沈灏笉在我一米外跟着。我们都不说话，只有脚步声在传递着讯息。

“岑醉墨”沈灏笉的那一声，我等的太久了。

我没有回应，但是脚步已经定在了原地，迈不出去。

沈灏笉总算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惯性的等待着她的发话，也料到了她的那张冰冷脸，也想不出她会说些什么。

“生日快乐”

我是一个生在冬天里的孩子。

每逢冬天，我的手指都会很冷，那是一种几乎连什么都温暖不过来的温度。

我笑了笑，“谢谢，我自己都忘记了。”

很多年了，我都没去太在意自己的生日。我是个容易记住快乐，也容易记住悲伤的人。从外婆离开后，我就开始淡化我的生日观，这样人就会少去一些失落感。生日，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若是要说这样的日子有着特殊的地方，或许就在于它被一些人一直默默地记得着。告之，或者不告之。

“我刚已经提醒你了”沈灏笉的寡言里带着一些调皮和认真。

又是一抹浅笑映上了我的嘴角。“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别忘了，你目前还是属于我的员工”

她说的有些理直气壮，分明早已想好了退路。

“你是记得所有员工的生日还是只有我的？”

她沉默了。

我很失望，自问自答了起来“今天之后，我不是你的员工了，不劳烦你记住我的生日了”

我哭了，百种感觉，千种滋味，交融触动，我怎么也擦不干这眼泪。我又想起我一路来都在寻找等待一个可以给我成熟的舒心安然之爱的人，可是，那个人从来都只出现在我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