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鼻涕擦擦,都快掉地上了……哦,现在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当年你怎么没那么听话!?”
“我……”我无言以对,面有羞愧。我承认当年是我的错,不过我依然死鸭子嘴硬:“哼,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我可以不听话,可是现在你必须得听我的!”
“凭什么!?我卖给你了啊!?”
“就凭你有我家的钥匙!”
“滚!把钥匙拿回去,我不稀罕!”
“没门儿,拿出去的钥匙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
一番吵吵闹闹过后,两人的情绪终于恢复平静。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心灵,诗妍那天晚上答应和我一起睡床上,本来她坚持要睡沙发的。当她看到我的床上整整齐齐铺了两床被子的时候,立马眯着眼睛,没好气的问我:
“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好的啊?”
“什么啊?”
“我看你一早就准备把我骗上床吧?”
“额……瞧你这话说得……”我脸一热,然后非常无辜的解释,“主要是沙发小,睡着不舒服,只有委屈您和我同床共枕了哈!”
“……”
洗漱完毕,钻进被窝以后,还没彻底躺下来,诗妍就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你这床……之前有人来睡过没啊?”
“啊?”
“我问还有谁睡过你的床?”
“额……我妈……”
“还有呢?”
“我爹……”
“没了?”
“……”
“老实交代!”
“严曦……”
然后诗妍就不说话了,翻过身去不再理我。我有点着急,赶紧凑过身去,想碰她吧,又怕被她冷落,只好急忙解释:
“严曦也只是来过几次而已,我们、我们虽然睡一起,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哈!”
说完以后,我猛然觉得这话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赶紧辩解:“那个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以前也经常睡一块儿哈!”
可是此话一出口,我立马更想死。
当夜,诗妍就这样一直背对着我,没跟我说一句话,我甚至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反正我是没睡着,一直苦逼着脸,望着窗外的星星月亮,在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
好在第二天起床以后,诗妍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我说的话,睁眼第一句话就是:
“醒了啊?嗯……你这床还挺舒服……”
然后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伸着懒腰走出卧室,一摇一摆的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去了,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人不会睡了一觉就失忆了吧?亏我还想了一晚上怎么跟她解释严曦的事儿?不过既然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放弃了解释的打算,万一这姑奶奶一经启发,想起昨晚的对话,指不定还会摆什么臭脸。
那天,我拉着诗妍在市中心逛了逛,买了些衣服,刚巧赶上一部美国大片,于是晚上我就拖着诗妍到电影院。现在想来,我要狠狠感谢这部电影,如果不是它,我和诗妍复合的脚步可能还没那么快。
那天我和诗妍坐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这是我最喜欢的位置,后面不会有人讨厌的打扰。本来电影徐徐放映,一切都很正常,可是我却开始不正常了。因为电影的情节比较刺激,感官冲击力很强烈,加上声音又很大,我坐了不到半个小时,人就开始不舒服。
自从得了抑郁症和焦虑症以后,我已经花了很长时间来调养,虽然已经好了很多,可药是没有断过的,医生说至少要吃一年。药物控制之下,平时也没什么特别不舒服,只是比较容易情绪低落,可是一开始生病时那种要死不活的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以至于我自己都觉得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偏偏那天看电影的时候,身体突如其来的不舒服。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浑身燥热,胸口有些发闷,以为是电影院空气不流通。可是后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渐渐加重,开始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我脑子里立马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完了,完了,毛病又犯了。可是诗妍在旁边,我不能让她看见我这幅样子,于是我强忍着难受,直起身来,碰了碰诗妍的手,轻轻对她说:
“我想上厕所……”
“哦,好。”
然后我赶紧穿过座位,走到放映厅外,出门没几步,剧烈的窒息感就汹涌袭来,一片头晕眼花。我紧紧捂住胸口,用力靠在栏杆上,想要大口大口呼吸,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虽然以前经历过好几次这种濒死感,可是每次这种感觉出现,还是让人痛不欲生。医生告诉我,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刻意去抗争,如果呼吸困难就让它困难好了,这只是一种机能的应急反应,过一会儿就好了。话虽如此,可是要过这关,真的是对忍耐力的巨大考验。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蹲下身来,蜷缩起来似乎要舒服一些。不一会儿,放映厅门口站着的一个服务生走过来,问我怎么了,并且试图拉我起来。我轻轻摆手,虚弱的回答:
“不用管我,一会儿就好……”
“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我身后就响起一声急促的呼喊:“笑然!”
我一听——完了,是诗妍!她怎么跑出来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啊……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多想,我怕稍微动一下,人就会立刻瘫软下去。
诗妍三两步跑到我身边,用力扶住我的肩,声音都在颤抖:“笑然,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使劲抬起头,想冲她笑,想告诉她我没事儿,可是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笑然,你别吓我!是不是毛病犯了?带药了吗?”
“没……”
自从感觉好得差不多以后,我就慢慢丢下了随身带药的习惯。有一样药是镇静的,以前不舒服的时候拿出来吃一颗就会好一些,有点儿类似于速效救心丸。其实医生告诉过我这个毛病治疗期比较长,有可能会复发,可我没想那么多,觉得自个儿恢复得挺好,可谁想竟然会在今天发作!?
诗妍搂着我的手越来越紧,她的脸离我很近,我可以看到她焦虑的神情,虽然我喜欢她为我紧张,可我绝不希望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后来,诗妍和那个服务生一起把我架上出租车,直奔附近医院。我本来说用不着,回去吃点药就好,可是诗妍不干,非要带我去医院。我没力气阻挠,只好由着她,于是半个小时之后,我的鼻孔里就插上了一根输氧管。
因为是晚上,医生都下班了,只有一个值班医生过来给我把了把脉,在了解了我的病史之后,嘱咐我不要情绪太激动,要按时吃药,还说了一大堆调养的方子。诗妍一直在旁边认真的听,还不时的询问。我看着又感动又好笑,等医生一走,我就对她说:
“你问他这么多干什么,他又不是专家……”
诗妍赶紧凑过来,小声说道:“躺好别动,还难受吗?”
“嗯,好多了,没事儿。”
“没事儿才怪!你看你刚才那个样子,想吓死我么!?”
我苦笑了一下,轻轻拉过她的手:“真没事儿,别担心,这毛病发作起来吓人,可是去得也快。”
“快什么啊,你都吃了多久的药了啊?对了,你平时有好好吃药吗?”
“当然,我很听医生话的。”
“那怎么还……”
“医生说了,这毛病可能会偶尔复发,没关系的。”
“哎……”
诗妍这一声叹息,听得我心惊胆战,我开始觉得自己的病搞不好会成为拖累她的负担。我有些黯然失落,第一次抱怨起自己不争气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