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里头磨蹭什么?!列队!集合!”
教官的哨子在外头尖厉急促地响。安置行装就这几分钟,有人都没来及弄完就冲了出去,所有人紧急到场中列队。
“全体都有!负重30公斤,武装五公里越野!……”
……
没有时间喘息休整,选拔已经开始,刚来就是一记杀威棒,虽说武装五公里越野是常规科目,十公里二十公里对这些尖子兵都不算什么,可等他们把背囊和枪拿到手,背囊带子是断的,枪是没枪带的!
“报告!背囊有损坏!枪带也……”
“损坏?战场上背包带子断了你就不打仗了吗??枪不背就拿不动了吗?”
教官的嗓门震得所有人嗡嗡作响,没人吭声了。
“出发!”
山路上,300多个兵跑着,不时有人的背囊从背上滚下来,只得一次次狼狈地去捡,所有人只能一手托着摇摇欲坠的背囊,另一只手拿着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连擦汗的手都腾不出来,大毒日头底下,眼睛都给汗糊迷了,睁都睁不开。
“……这教官……也太缺德了!”
唐凯边呼哧呼哧跑着,边艰难地用手托一下就快滑下来的背囊,对周海锋抱怨。
“妈的……他怎么不把咱们的鞋带抽了!”
“跑你的,哪儿那么多废话!”
周海锋跑着,不时地回头。
“……哎我说班副……你老回头看什么呀?……你够快了……你前头没几个,我数着呢!……”
“你先跑。”
“哎你?……”
唐凯愕然看着周海锋放慢了速度,很快被后面的人赶上了。
山头上有人跑了上来。周海锋看见他,一直到那人跑到了他那儿。
单军粗重地喘着气,汗水满头满脸,脚步却不停。他的背囊倒是牢牢地贴在背上,一点儿没打滑。在背囊带子的断口处,用半截老藤枝捆接上了,那是单军在路边林子里扯的,磨刀不误砍柴工,他才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地背着个累赘到最后,在战场上,所有拖累战斗力的因素都要改造,打仗是要吃苦,更要变通!
单军抬头看见周海锋,旁边又有人超过了周海锋。
“跑你的!……你不要成绩了!……”
单军粗暴地呼哧。
“行不行”
周海锋见单军那样,单军的状态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单军不是被甩在了最后,就是在半路上挺不下来了。
“死不了!……”
单军憋着一股劲,脚上加快,超过了周海锋。
周海锋扭头看着单军的背影,顿了顿,追了上去……
山下,最前头几个人冲过了终点。随后,周海锋冲过了终点线,卸下背囊,回头看。
“看什么?想再跑一遍啊?过去待着!”
教官吼着驱赶他。
周海锋走去了休息区,望着山路。又来了两拨人。第三拨,一批三五个人跑过来了。
“没吃饭啊?!快点儿!”教官吼。
单军忽然加速,从几个人里头猛冲出来,过了终点线。教官看了看表。
“后头的,中午不用吃饭了!”
单军一把扔了背囊,倒在地上,喘气。
有人过来了,单军睁开眼睛。
“干什么,以为我跑不下来?”
单军见周海锋那眼神,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操……托你的福,那阵子天天早上跟你绕圈,当我白跑的。”
单军起伏着胸口。在部队这阵子集训,天天早晚两次五公里越野,也不是白练的。
周海锋在单军身边蹲下了,俯视他。
“这只是五公里。后头还有十公里,二十公里,三十公里。”
周海锋说。
“你如果受不了,现在说实话,不要硬挺。你不是军人,没有训练过,做不了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笑话你。完成今天的科目,你就回去吧,别让首长阿姨担心。”
单军没说话,然后翻身坐起来,和周海锋面对面。
“看来你在部队学的也不咋样啊?”
单军忽然说。
“仗打完之前半路回去的叫什么,叫逃兵!上了战场,要么赢了自己两条腿走下来,要么被人抬下来!”
单军爬起来走了。
周海锋蹲在原地,转头看了看他……
跑在最后的20人直接被淘汰,刚安置的行装,当场重新收拾起来,走人。
教官对着剩下的人发话:整体成绩太差,全体取消午饭,原地100个俯卧撑,100个举枪蹲跳,然后800米特障!
“报告!对照单兵考核标准,我们的成绩并不差!为什么取消午饭权利!”
选拔的兵们都是凌晨就出发颠沛了几个小时的车程到这大山里,出于保密需要,不让基地位置路线被掌握,所有卡车都被帆布全蒙起来,连个光亮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刚来还没歇口气,就是负重五公里越野,现在所有人都饥肠辘辘,连口水都没喝,听到这决定,一直憋着的不满情绪都炸了。
“想听为什么?可以啊!现在就滚回你们的老部队听!那儿有你们的老妈子,去问他们去!”
有兵还在理论,队列中,单军一声不吭,摘了帽子,脱了作训外套,俯身就做。
另一边,周海锋已经做了十几个了。
其他人看着他们,犹豫了一会儿,也一个接一个地趴了下去。
单军面无表情地做着,没有半句废话。这种地方,最蠢的事就是磨嘴皮子。
游戏规则一,只有支配者才有权利!
等到晚上一群人终于回到营房,已经被操弄得筋疲力尽,叫骂连天。这才半天的功夫,就淘汰了三十多个,有人在特障场上只因为头抬得高了点,碰到了铁丝网触发了警报器就被刷下去,教官吼着说,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因为已经被一枪爆头了!而要想不碰到那些铁丝,每个人都只能把脸闷在泥水里头爬过去,人人都吞了泥浆水,有人刚爬过去就吐了。
唐凯也吐了,现在他瘫在床上。
“我现在想到那味儿还犯恶心。”唐凯直皱眉头。“哎你俩就不恶心啊?”
三人的铺位靠着,唐凯在周海锋的上铺,单军在他们对面的下铺。
“泥浆助消化。受着!”
单军说,唐凯被他逗笑了。
为预防夜里的紧急集合,三个人都睁着眼睛挺着不睡。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困,唐凯的嘴一直不停。
“海锋,听说你被要到军区大院儿去了,哥几个还羡慕得不行,你这机关兵当的好好的,跑这来受什么罪来了?”
能从野战军到机关,那是舒服得上天了,一般没点儿关系门路都进不了机关当兵,唐凯就不明白了周海锋咋还往这苦海里扎。
“你不是也来了吗。”
“我来那是给逼的!我们连长说,你小子没别的本事,长跑行,快赶上军中王军霞了,听说特战选拔整天就是跑跑跑,他非要我来给连队挣挣脸,就一脚把我给踹来了!”
唐凯性格好,活泼,话也多。
“哎我还听说,你在军区首长家当警卫员啊!傻了吧,那多好啊!安稳待两年,上军校妥妥的!是你自己不想干了?”
周海锋没回答,余光中,单军转过头来,在黑暗里看了他一眼。
“我不适合干那个。”
周海锋沉声说。
“也是,你新兵连的时候就活力二八冲冲冲,哪儿训练哪儿有你,让你干后勤你肯定不乐意。别人要这么干我不信,你,还真不奇怪。”
唐凯忽然翻出身,瞅着下铺的周海锋,窃笑。
“我说,你是不是给首长的千金看上了啊?要不怎么没挑别人,单挑你呢?”
“扯淡!”
周海锋说。
“我扯蛋干吗,总共就两个。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不对啊,难不成我说中了?”
唐凯越说越起劲。
“首长千金当妈了!”
周海锋不耐地堵了一句。
“不是千金,那,首长公子啊?”
唐凯挺意味深长。
“不说话你能死啊?”
周海锋一脚蹬上了唐凯的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