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牛低调了很多，不知道是领导私底下跟他谈过心还是他彻底看透了，他除了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后，几乎都是开着车出去忙他自己的事情，营地的人除了领导，大家都知道牛在外面有自己的事情做了。虽然公司规定任何人不准在外面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但牛依然我行我素。我加紧地学习着，没事去市场上买点热带水果吃吃，我知道自己在这的时间不多了，要充分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工程师由于儿子要考大学，最近一直操心家里的事情，无暇再找牛的种种问题，另外，工程师也计划不干了，准备回国，于是已经不愿惹任何事情了！整个工司死气沉沉，也许这正是领导想要的结果吧！一两个月过去后，我对牛慢慢产生了内疚，不管怎么样不应在领导面前把牛的丑径暴露的一览无余，如今领导对牛失望，对我更是不睬，有时候领导安排我处理一些必须由我和牛一起做的事情时，我也不觉得尴尬，心里坦然地坐在牛的车里，我们一路无语，但彼此都觉得无丝毫的歉意，他也不会显露出不耐烦或任何让我不爽的神情，有一次办完事，他竟然问我：“你还有啥要买的没？”其实我还真有，因为要走了，我想买些旅游纪念品及非洲民族服饰一套，于是我借水推舟地回答道：“今天天气太热，不买了，下次你要有空，麻烦你带我去趟XXX市场”他说“好的”。

我对下一次与他外出似乎有了期待，但完全是出于买东西，并无任何以前的感情渗透其中，我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情感，要是全靠领导安排必须由我俩一起去办某件事的话，那估计要等好久，但牛巧妙地安排了一次我们外出的机会，我能感觉到他在向我走近，至少是缓和一下你死我活的关系吧，他自己很清楚他上次是做错了，既然人家抛来了橄榄枝，我为何不接呢，我坐上了车，依旧是没有一句话，但我能感觉到我们彼此的心里都在进一点暖化，他直接拉我去了那个市场，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他说我带你去另一家，于是我们又去了另一家，终于挑到一身合适的民族传统服装，我买下了，回来的路上，牛也许已经深深地意识到我就要离开了，他带我去了一个买非洲手工艺的地方问我要不要买件工艺品，我说好吧，停下车，我挑了一件面具。（我在前面发过几张相片，就是那几张有很多手工艺品的相片）。

快回国的前一个月，我向领导递上了辞职申请，恰好这时，公司从总部派来一个副总来我们分公司视察工作，副总召集大家开会并向大家宣布：我这一次去过三个国家的分公司，你们公司是所有公司中最没有活力的一个，大家似乎有很多的怨言，这一点我向X总提出批评，我觉得大家都很委屈，如今老板派我来就是听取大家意见的，如果你们对公司的任何人或任何管理方式有意见的话都可以来找我谈，我保证给大家保密并给大家最好的答复”这明显将了X总一军，X总那几天对我和工程师倍加讨好，他知道最有可能告他状的人就是我了，因为我是了解公司与他的事情最多的人，我是他一直排挤的人，我也是他最害怕的人之一，X总在随后的发言上发表了他最令我吃惊的一个决定：“我在管理这个公司的两年过程中，很多事情处理不当请大家包涵，我今后会改进自己的方式使公司更上一层楼。另外，对于卫翻译辞职的事情我在经得公司老板的同意后做出以下决定：卫翻译回国考研，表明了个人的上进精神，这与公司对人才的培养精神是相一致的，我们公司就是希望从本公司出来的人才都能不断进取，不管走到哪里都能体现XX精神，鉴于此，经X总批准，卫翻译回国的机票由公司买单，另外卫翻译回国读研期间，公司每月给卫翻译相应的补助以资助其完成研究生学业，另外XX公司永远向卫翻译敞开大门，希望他毕业后能再回到XX公司”所有的人员包括总部来的X总向我鼓掌，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所谓公司决定“受宠若惊”，最终我没拿出那份早已写好的五千字报告书——报告这两年来这个分公司是如何在领导的掌控下一步一步“成长”的。一次在与牛的出行中，牛终于当着我的面大骂起领导来：“他太虚伪了，把领导安排在市区的酒店中，这叫有意见的人怎么去与X总谈话？难道大家走路一个多小时去？我已经把领导看透了！”我没有回答。

三十八

牛似乎还会偶尔与我说说话，表明一下自己对公司的观点。但我只是用沉默去回应他，因为公司好坏对于我这么一个马上要离开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只是觉得牛能跟我偶而说说话是我没有想到的结果。那天，领导，牛，还有我开着车把总部来的X总进到了机场，他要飞回总部了，在机场，领导总是跟X总在一起，不给我一句说话的机会，我只是觉得领导可笑，难道我还有说话的必要吗？我帮X总办好边检，办好所有登机手续，把登机牌交给X总时，X总给了我一个微笑，我抓住这仅有机会，当着领导与牛的面说了句：“X总，谢谢你对我的安排，我很感激你！”“卫翻译，你对公司的贡献在我没来之前就听说了，公司非常感谢你，你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忙都可以联系我，加油”我感觉这仅有的几句话让我觉得两年的负出完全没有白费，在我临走之前，这样的肯定，足已。看着X总离去的背影，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还有一周我就要离开了，我再也没有跟着工人们上工地了，我天天随心所欲的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吃完饭，我出去溜溜狗，跑跑步，跟不同国家的人聊聊天，日子过的很是惬意，我买了去泰国中转的机票，在网上到处搜索着泰国自助旅游攻略，我甚至期待着明天就离开，一天不想在这里呆了。一天，牛过来问我，你东西都准备好没？我说，好了。你那天走时，我送你。我惊讶地看着他说：“不用你送，你送我，我会很难过的，我们俩的事可以写成小说了，总有一天我会写出来的”牛一句话没有说。在离开的前一天，牛再次说：“明天我们XX点出发，你把东西都准备好，别落下了”我回答“你真的别去送我，X总会送我的，他已经说过了，你好好工作吧”“可是为什么”“你如果送我，我会很难过的，相信你也不会看着我难过的离开这里吧”“哎，你为啥要想那么多呢，我是肯定要送你的”

第二天，公司所有的工人在去工地前都来向我送别，看着这些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工人，我觉得为他们做的太少了，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他们朴实，憨厚，直爽。牛送完工人，风风仆仆地赶了回来就帮我拿行李，我不想再当着领导的面再次拒绝他，在车上，领导让我回去好好考试，说了很多话，我全部没有记住，我拿起手机给牛发了一条短信：“牛，既然你要送我，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一会我进候机厅时，你让我拥抱一下”牛的手机响了，他看完手机后，没有说话。

我迅速办完了所有的手续，因为两年内我不知道办了多少次机场手续了，边检那位黑人管员看到我要回国，竟然没查我的护照，直接盖章，让我通行，领导似乎对我有说不完的话，我完全没有听进去一句，领导边说着，我边嗯着，然后看着领导身后的牛，牛眼睛似乎有点红了，但却又没红，或许是我的幻觉吧，但我清楚的记得当我一看他，他便把脸一转看向别处，绝对不会与我眼睛接触，我突然很想哭，抑制眼泪看着牛，牛看出我的表情，更加回避着我的眼光，看来他终究是不想给我最后一个拥抱了，我向领导说了句那我走了，背着包，进了候机厅，没有回头。。。

（全文完）

2012年5月1日晚。

后记

在与牛第二次闹翻后，我就把牛的QQ删除了，之后再也没有加过他。从离开非洲后到现在，没有跟牛联系过一次。因此，牛之后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回国后跟保管聊过一次牛，据说我走后，他自己辞职了，在那个城市经营了一家自己的汽车修理厂，又有人说是经营了一家中餐厅，另外保管告诉我前年牛回趟国与老婆离婚了，女儿判给了老婆。前一阵跟牛的姐夫聊过天，说他四月份回国一趟，不知道现在是否在国内。

我和牛的事情说不清，理不明。不是因为任何一个具体的原因，因为原因太复杂，主要是我们公司太复杂，我不怪牛，只是觉得他飚车那次要撞死我，我很想不通，其它的事，在我脑子里早已烟消云散。

X总说我在读研期间会给我一些补助，我没向他开过口，他也从没提过此事，我离开后，我们只联系过一次，是关于我工资的事情。

我那五千字的报告书最终没发给总部X总，必竟分公司的X总也不容易，况且最初对我不错，我人都走了，干嘛再给他添一不愉快。于人方便就是于已方便。

5.广州的武警指导员年初来北京看过我，我们关系很好，他准备结婚了，他希望我能去广州工作，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哥们。对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那种关系。

6.以上所写的东西全是真实的事情，如遇到认识我们的人，请你保持沉默，尊重别人使自己的路越走越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