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个“新”人。
像在经历某种新生。
她依然不去感受不去思考。
她还是让自己小心翼翼地绕着走。
远离思绪。没有感触。不会痛苦。
她真切体会到这样做的好处,那就是她终于可以跟自己相安无事地共处。
她觉得也许这是个好兆头,一切都走上了可以谨慎乐观的“正途”。
日子行云流水。
琥珀每天的工作、生活都安排得充实而忙碌。
她每天也都睡得很好。
这么长久以来她每天都努力做到了让自己累到倒头就睡,所以基本都是夜夜无梦。
一个月后的某一个清晨。
琥珀做了一个梦。
那天做了梦的琥珀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记不起梦的内容了。
只是,眼角清冽的泪水显示那不是一个愉快的梦。
她在用手擦拭眼角泪水的时候忽然想起,刚才在梦中好像也有一个人在帮她擦拭眼泪。那个人默默地凝视着她,默默地为用清凉的手指为她拭泪,温柔似水,含情脉脉。
那个人是谁?
那个女人是谁?
应该是冰姐。
冰姐。
这个名字跳进琥珀的大脑。
可是,真的是冰姐吗?琥珀问自己。
她没有看清梦中那个人的相貌。
究竟是不是冰姐呢?琥珀再次问自己。
在那一刻琥珀已经忘了那是她的雷区禁区,是她该“绕着走”的危险地带了。
她一心只想着要辨别梦中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冰姐。
于是琥珀的大脑开始搜索运转,开始仔细地回想梦到的那个女人。她想要把梦中的那个形象跟真实的卓语冰对照一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琥珀忽然发现——
她记不起她的模样了,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在想要“对照”的时候,琥珀忽然发现,她记不起冰姐的模样了,她记不起她长什么样了。
她的身高。
她的发型。
她的容貌。
她的五官。
她的眼。
她的眉。
她的唇。
究竟是什么样子?
究竟是什么样子?
琥珀疯狂地想着,她究竟长什么样?
可是,她记不起来了。
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无论怎样榨尽脑汁地疯想,她也完全想不起一丝一毫的她的模样。
琥珀被自己突然的“失忆”震惊。
那个她曾经那么熟悉的人。
那个比她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人。
她竟然完全想不起她的样子来。
空白一片。
空茫一片。
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忘了她!
她竟然会忘了她!
她怎么可以忘了她?!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这个瞬间琥珀惊惧得几乎失控,不能呼吸。
她一边大口地喘气一边对自己说“不行!不行!”,她一定要知道她长什么样,她一定要马上恢复记忆!马上!
她要看看她的照片。
她要找一张她的照片。
也是这个时候,琥珀想起来,她没有她的照片。
她竟然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
在一起的时候琥珀不是没有想过要给冰姐拍一张照片,哪怕是用手机拍。可是,她又觉得那样的行为多少显得唐突莽撞。于是就一拖再拖,于是就造成了现在、她连一张冰姐的照片都没有。
又惊又急的琥珀第一时间马上想到的是她要回去,她要马上买机票,她要立刻飞回去,她要飞回去拍一张她的照片。
她要一张她的照片!
她绝不能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
她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必须飞回去一趟,飞回去拍一张她的照片。
哪怕是偷偷地像狗仔队那样拍一张她的照片也行。
可是,远水如何解近渴?即使立刻订机票,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拿到冰姐的照片。就在“照片”这个词跳进琥珀脑子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什么,她迅速去打开电脑,在搜索网页里输入卓语冰三个字。
出来的网页很多条。
琥珀迅速扫了一眼,点开与卓语冰关联最紧密的一条。
得来全不费工夫地,她看到了一张卓语冰的照片。
那是一张可以算是标准照的照片。
卓语冰的容颜、卓语冰的相貌五官清清楚楚跃然眼前。
琥珀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刚才的惊惧让她的心脏就快跳出胸腔了,此刻她像是要把它按回去。
她的眼睛紧紧地紧紧地盯住照片上的这个人。
要把她“吞”进脑子的那种注视那种凝望。
她把她的眉目,把她的五官,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用尽全力地烙刻在脑中。
她入定般地盯着照片上的这个人看。
目不转睛。
一动不动。
标准照上的卓语冰神情严肃目光镇定。
那冷静的目光沉稳镇定地注视着前方。
注视着她身外的世界。
注视着她面前的这个人……
那穿透一切的目光轻而易举就洞穿了琥珀的整个胸腔肺腑……
琥珀的眼泪在这一刻,控制不住地夺眶奔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