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好像有段时间没有跟女孩见面了。

有近两个月了吧？

一个比较清闲的午后，卓语冰处理完了手里所有的工作，捧着刚刚让秘书冲好的一杯热咖啡，她一边用小勺轻轻搅拌着杯中的液体一边习惯性地想着她的女孩。

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即使是从两周前她见过她而她未曾见着她的那个晚上算起。

卓语冰不由地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手机，不知道是该发个短信还是……还是再坚持一段时间。

坚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词。

她在让自己坚持什么？

坚持看看要到多少天她才扛不住非去见到她的女孩不可？

还是在坚持给女孩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经营她自己的生活？

让女孩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这种说法似一根针刺在卓语冰的心尖扎了一下，生疼，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她完全明白，无论身体与灵魂契合得多么深切和难以割舍，然而不争的事实始终横亘在她们中间，那就是迄今为止，她们依然是彼此身心交集最深而生活毫无叠合的那个“过客”。

她们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彼此最真实的现实生活，她们始终是彼此真实生活的旁观者、游离者、路人甲。

也是这个原因吧，当她看到琥珀跟那个男生走得很近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退了退”。

“退”，这个仅存在于心理上的几乎无意识的动作，却折射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她觉得女孩自然是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的，女孩自有她自己的生活轨道生活内容，而卓语冰也知道，自己注定不会是那个现实版生活剧集的主角。

就像她自己，不是也有着与琥珀相距甚远已成定局满实满载且无法“卸载”的生活？

琥珀自称是LES这点并没有让卓语冰觉得她不会交男朋友。本质而言，卓语冰是不相信所谓性向这回事的。比如她自己，女孩之前，她也绝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女孩。那么推己及人，女孩怎么知道她只爱女人呢？如果，如果她遇到了一个“对”的男生。

在卓语冰的眼中，现在跟琥珀走得很近的这个男生看上去是个不错的男生。即使只有几面之缘，卓语冰也对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很配得上女孩。

般配。

卓语冰当然能感受到这个词这些念头对她的刺痛。

难道，她不嫉妒那个男孩？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去嫉妒？

她真的就能如此泰然大度地接受女孩跟那个般配的男生恋爱亲密？

——可是，不大度不泰然不接受又能怎样？

她是长在她自己的命运中的一块石头，她自身这种贫瘠与坚硬如何给予一朵娇艳的花朵生存的土壤和滋养？

卓语冰心绪纷乱矛盾纠结地想着这一切。她在面对任何事任何人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的思绪混乱且毫无主见毫无章法。

她也知道凡事自有定数，她此时此刻的胡思乱想都是庸人自扰。

看来这个午后是真的已闲到庸人自扰了。

卓语冰长长地呼一口气，拿起手机，打开短信框，正准备写点什么，这时，竟收到来自琥珀的短信，“迎来一个悠闲的下午……想你……”

卓语冰一边读着这一行字一边嘴角弯弯笑意盈盈。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在她准备给女孩发短信的时候就收到了女孩发来的短信。屡屡遭遇这样的“巧合”让她越来越深地相信世上真的有“心有灵犀”这样的事情。

“那，我这就来接你？”她迅速回到。

好像总是这样，只需要来自女孩的一点点呼唤与示意，卓语冰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抛开了一切杂念以一种难以自控的喜悦的姿态奔赴而去——卓语冰自己也很难解释在这个年龄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小女儿情怀。

“哇！……”即使是无声的文字也仿佛能听到女孩欢呼的声音。

卓语冰笑着，又回，“我五分钟后出发过来。”

然而卓语冰那天跟琥珀的见面却被迫改期。

因为她刚到琥珀学校接到琥珀准备前往阁楼，在途中却意外地接到了海海的电话。

“妈妈，我现在有事要回家一趟。你下午工作忙吗？可以提前回家吗？”

“海海，出了什么事吗？”

“妈妈，也没什么事。如果你忙我就自己回家，等妈妈下班的时候我再给妈妈打电话。”

“到底出了什么事海海？怎么这个时候回家呢？”

“没事，就是老师让回家换一下衣服。”海海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但是语气中透着某种努力抑制的激动与兴奋。

卓语冰的心不知不觉就悬了起来，孩子在这个时候要“回家一趟”实在是反常，“海海，妈妈这就赶回家……”

说完卓语冰很抱歉地看着琥珀，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孩子在这个点儿居然要回家，说什么老师让换衣服……我得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该回去看看……”琥珀很理解地说。

看着卓语冰开始寻找调转车头的路口，琥珀幽幽地想着，任何时候，是，任何时候，海海在冰姐的心里都是排在第一位的。琥珀知道，也完全理解。可是，在跟冰姐告别时，她的心中还是难以抑制强烈的失望和沮丧。

两个月来她们唯一一次见面就这样泡汤了。

琥珀沮丧到极点……

卓语冰中途折返送琥珀回学校后立即飞快地往家赶。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要不海海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回家啊。等她以最快速度回到家的时候，开门才发现门是反锁着的，海海还没有回来。

海海回家是骑单车，自然比她慢一点。

卓语冰心神不宁地等着儿子。

终于等到。

看见儿子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只是这孩子，怎么就穿了一件背心就回来了呢，还一头一脑的汗。

“海海，怎么这个时候回家呢？你说老师让你回家换衣服，是换什么衣服？”卓语冰急急地问。

“哦，妈妈，是换这个衣服。”说着海海从书包里拿出他的校服来，令卓语冰触目惊心的是，校服上全是鲜红的未干的血迹……

“海海，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卓语冰接过满是血迹的校服时一阵头晕有点站立不稳，海海一把扶住了妈妈，说，“妈，我没事，不是我的血，是同学的血……”

“海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妈，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几个男生在那里打打闹闹，不知怎么就把玻璃窗给撞破了，玻璃砸下来正好砸中王松的胳膊，可能是砸到动脉了，鲜血直喷，同学们尖叫的尖叫，吓哭的吓哭，场面相当混乱……”

“啊？”卓语冰听得心惊……“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