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语冰接到一个来自琥珀的电话。

“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琥珀的音调中有明显的醉意，“……在XX歌城……嗯……喝了一点儿酒，没有、没事儿……我没醉……朋友聚会……”

就这样一个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电话让卓语冰心神不宁。

她不知道琥珀是不是喝得太多是不是已经醉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个电话让她很不放心。

“公司里有点急事，我要出去一趟”，挂了电话后她跟齐伟这样说，然后去换好了衣服。出门前又去跟海海讲了一声，叮嘱他早点睡觉。

齐伟问需不需要陪她一起，“不用，你先歇着吧。我可能回来会比较晚。你不用等门。”

说完卓语冰出门开车直接到了琥珀说的那个歌城。

这是这个城市很出名的KTV歌城，据说是年轻人最喜欢选择的聚会地点之一。

在歌城对面不远处的停车区域把车停好，从车上下来，站在车身旁正准备锁车时卓语冰忽然有了一丝犹豫。刚才风急火燎出门想要来到歌城想要奔赴琥珀的身边，现在真的到了这里，被冷风一吹，一股忽然清醒的意识在问卓语冰，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是去歌城的包间一间间地寻找直到找到琥珀然后把她带走？出门的那一刻她是真的以这样的冲动来行动的。可是现在，冷风一吹倒让她认识到那的确是一种冲动的不理智的想法。她以什么身份以什么理由把琥珀从朋友聚会中带走？就因为她觉得她喝醉了她不放心她？

犹豫中卓语冰又回到了车里。

夜晚总是容易让人陷入感性的盲目与不知所措的迷茫。

也许她还是应该先给琥珀打电话详细了解下情况之后再说？

卓语冰开始拨打琥珀的手机。

手机接通了。

铃声一声一声地重复响起。

无人接听。

也许包间里太喧闹嘈杂，琥珀听不见手机铃声？

她又反复拨打。

都没有接听。

卓语冰只得放弃了拨打电话。

坐在车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她现在很需要一支烟。烟对她这样的女人真是安神醒脑定心的好东西。她知道她这辈子对烟的依赖已经深入膏肓，她想象不出没有烟她可以以什么方式在这样的境况中让自己安定下来。烟有时候真的是个好东西。

一支烟的功夫，她已经从刚才出门时那种躁动不安中冷静下来。

一支烟的功夫，她做出了决定。

她决定在这里等待琥珀和她的朋友们从歌城里出来。她决定一直跟着她，直到，直到看着她平安到家。

她就这么决定了。

卓语冰一边点燃香烟一边等待。眼睛一直目不转瞬地盯着歌城大门的出口。她在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脑子里一片空茫，什么都没有装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纯粹的等待。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支烟。

在“送走”了几拨从歌城离开的人群之后，她终于看见一群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在歌城大门。借着路灯的照明，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六七个人，年轻的男男女女。在里面，她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女孩琥珀。也迅速地，她看到了那个见过不下两次的年轻男生。

那个男生一直扶着琥珀，琥珀明显是已经醉了，站立不稳，头倚靠在男生的肩头，身上披着一件男士外套。

这个男生帮着同伴招呼了的士。他们三三两两各自上车，告别。

然后，这个男生和琥珀一起进了一辆出租。

卓语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在琥珀和这个男生进了出租车之后，她发动了车，慢慢地尾随其后。

出租车往琥珀学校的方向开去。

出租车驶往琥珀公寓楼附近。

卓语冰对这个地方已经非常熟悉了。她比出租车更早地选好地方停好了车。

熄灯。熄火。在车里她看着那个男生把琥珀扶下车，看着男生把琥珀扶进单元门然后消失在视线外。

没多会儿，她看着琥珀房间的灯亮了。

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得就像一个木头人，什么思维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想。

她就坐在那里，然后下意识地又点燃了一支烟。

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了。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她的思维已经像是断电了一样，没有思维了。夜晚真的让人昏盲。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她总不至于很傻地告诉自己说在等那个男生离开然后她再上楼去看看她的女孩？

她一直盯着琥珀公寓的窗口。

窗口透出暖黄的灯光。窗帘在灯光亮起后没多久就被拉上了。卓语冰记得，那窗帘是淡淡的素雅的浅黄色图案。

不知道这样又坐了多久。

卓语冰一直望着的那个透出灯光的窗户。

直到，这灯光熄灭了。

整栋楼陷入黑暗中。每一个窗口都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个忽然的变化让卓语冰习惯性地伸手往烟盒里取烟。这时她发现，烟盒里空空如也。

她顿时有点慌神地向四周望望，好似在寻找烟摊。过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这是学校宿舍区，要买烟估计要到很远的地方了。

她颓然地放弃了可以买到烟的期望，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座。像在等待什么。这个时候她比白天慢了很多拍的思绪在告诉她她有点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了。她在等待单元楼门洞里出现那个男生的身影，然后，她就可以去敲她的女孩的门了。她要看看她是不是醉了，她要叮嘱她，一个年轻女孩，不要轻易喝醉酒……

时间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卓语冰没有等到那个男生的身影，倒是等来了齐伟的电话。

手机铃声在黑暗中响起的时候，有种惊悚惊心的刺激。看着手机屏上闪动的齐伟的名字，卓语冰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接听，“……嗯……没事……嗯……已经处理完了……我这就往回赶……没事……我知道，我会开慢点，放心……”

收了电话卓语冰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四十多。

她再次望望那个黑洞洞的窗口和那个静悄悄的单元门洞。

然后，发动汽车，缓缓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