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经历了琥珀生病、卓语冰去到她的公寓看望她并专程去为她做饭这件事，她们之间情感的深度和温度无形中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这件事在琥珀看来尤其具有不同凡响的意义。
仿佛是她们悬在半空中的爱在慢慢落地慢慢地接上地气并有了些微人间真实的烟火气。
令她喜不自胜。
那之后她们见面的频率高了一些。
尤其是在海海升到高中开始住校之后。
海海在这一年的中考中非常顺利地以高分考入他理想的中学，成为一名高中生，同时开始住校。
当妈妈的卓语冰从十多年如一日的紧张生活节奏中略微松驰下来，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样她和琥珀见面的次数自然也增加了一些。
她们基本还是约在阁楼。
因为，琥珀跟她见面的时候总是喜欢跟她粘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能稍离，“皮肤的饥渴盖过了一切”，琥珀嚷嚷道，她必须跟她紧紧地紧紧地贴在一起紧紧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才足以缓解分离带来的相思之苦与空，“知道吗？这是在‘充电’！”女孩如是说。
卓语冰笑着，抱住怀中对她无限依恋的女孩，轻轻地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对女孩的要求没有任何意见或异议。
她顺应她。
她愿意以一切方式迁就、顺应她。
卓语冰心底暗暗地想着，她是那么的想要迁就、满足她的一切想法，那么的想要达成她的一切愿望。
只是，连卓语冰自己也不能解释却又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想要不顾一切地达成女孩所有愿望的想法伴着某种沉沉的无力感，还有惘惘的不安……
她不知道，这样的“充电”行为本身能持续多久。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充电”，能把这份情感维持多久。
有一天，卓语冰出差，那趟舒适的空调列车并不拥挤。拣了一个无人的窗边位置坐下，她拿出一本书，准备开始阅读。
她总是习惯在行驶的列车或飞机上看书。所以旅途从来不给她枯燥之感，倒常常觉得时间飞逝。
然而这一次她的阅读却被飘进耳朵的隔壁座位两个年轻女孩的切切低语打断。
起初注意到这声音是因为卓语冰听着这说话人的音调很像她认识的一个女子，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确认。原来不是，只是声音有点相似而已。
就因为这样不经意的关注，那女孩的低语就这样不时地飘进了她的耳朵。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么耗着呗……有时候想想，真的觉得委屈得直想哭……也只有在夜里自己躲着偷偷地哭……跟他好的这几年，完全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不敢去看电影，不敢一起上街，不敢在任何公共场合在一起……即使一起在公众场合也不敢有任何亲昵……他一直说他会离婚，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离成……那女的就那么拖着他，说你不想让我好过你也休想过好……他是结了婚的这事我都不敢跟我爸妈说，一直瞒着他们……爸妈还老催着我们把证领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唉……不知道我究竟是图他什么……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爱他还是不甘心……毕竟付出了这么多年了……真的是不甘心啊……他一直说他一定会离婚，他一定要娶我……可是，我真的能够相信他的承诺吗……都这么几年过去了……没事儿……我没事儿……没准儿，哪天实在撑不去了就随便找个男人闪婚了算了……”……
小女生的爱的困扰与烦恼心事。
幽幽的诉说，伴着偶尔的哽咽与啜泣。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与她无关的情困，却让卓语冰听得黯然伤怀。
心底那缕本来就乱的思绪被吹得纷纷扬起。
——她也基本不可能跟女孩在公共场合约会；
——影院、咖啡厅、餐馆、休闲会所、度假地，情侣们喜欢出双入对的地方她们都不可能去；
——约会只能“秘密”，跟地下QingRen有什么区别？
——或者，她们目前的这种关系本身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无论怎样一往情深，她却连承诺都不能给……
——什么都不能承诺……
——仔细想想，从本质上讲，事实就是她真的什么都不能给她的女孩……
——面对的是这样一份得不到任何承诺与相应回报的爱，女孩该是怎样的委屈？……
……
……
卓语冰有点想不下去了……
也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后来某一天，她们在阁楼。
依偎在沙发上闲聊着。
不知是说到哪里说了些什么，卓语冰忽然冒出一句，“总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你……”
“冰姐，你说什么呢？”琥珀立刻警觉地支起身来望着她，不解地问。
“我是说，不能带你出去玩，不能一起去看电影去喝咖啡去旅游……好像什么都不能……”
“我不在乎啊”，琥珀果断地打断了她，说，“我不在乎也不需要那些啊，我就喜欢在这里跟你在一起，我就喜欢这样……”
“为什么？”卓语冰问。
“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吃掉你！”说罢琥珀像小兽一样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她的“猎物”。
对话就这样被中断。
被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的爱的潮水中断。
被席卷一切吞噬一切的爱的激情中断。
回到天玄地黄宇宙洪荒的时刻。
那一刻，她们什么都不用思考。
那一刻，她们也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明天是什么？
明天会怎样？
她们不知道她们也不去想。
她们只知道，此刻足以致远。刹那足以永恒。
唯有激情退却整个人又复归冷静清醒之后的卓语冰会继续回到这个问题上来。
女孩说，“我不在乎啊……”
真的不在乎吗？
卓语冰在心里暗暗发问。
可是，这样的问题即使给她机会她也未必真的敢问出口来。
因为，如果女孩说她在乎，那么，那么她又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呢……
每每思及此处，卓语冰只觉伤怀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