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雨过天青。云开日出。

这就是用来形容琥珀现在心情的最佳词语。

她的心情好到极点。

看着什么都舒心愉悦，觉得生命真是无上美好，简直达到“佛眼看人，人人皆佛”的境界了。

虽然，的确如冰姐所说，她们见面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以前至少还能一周见到一次，而现在，因为复读的这一年海海不再住校，她们一个月能见一次面已是万幸。

不过琥珀并无幽怨。有一点她是再明白不过的，那就是，千万不要跟一个儿子抢夺他的母亲的爱，那是注定没有胜局而且还会导致两败俱伤。

琥珀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她不想跟任何人抢夺冰姐，她只求可以爱她，在可以见面的时候见到她，不能见面的时候依然有她的讯息。

冰姐好似也很明白她的心意，所以她们虽然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可是通电话的时间却是几何倍数的增加。

一般来说，她们每天都至少会通一个电话，同时还有若干条短信。

对此琥珀已经觉得是求仁得仁。

电话里基本都是琥珀在讲。每天发生和经历的大事小情，她的各种心得各种感慨，滔滔不绝，无所不言，言无不尽。

她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让心爱的人最深程度地参与到她的生活和生命中。

冰姐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琥珀讲完了自己，也总是会自然地把话题递到冰姐那里，“冰姐今天好吗？还有海海小盆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她总是会很乖巧地问到海海——孩子是所有母亲都会有兴致的话题吧，这也应该是作为母亲的冰姐最乐意谈论的话题。

每当琥珀这样问时，她都能听见电话那边冰姐轻巧的会心的笑意。

好似受了琥珀的感染，冰姐也会讲讲自己一天的经历，当然基本都是一笔带过的简略。她的话题大多是围绕海海。

海海在学乐器，“这孩子对吉他和萨克斯感兴趣，所以给他报了两个乐器班。”

“哈，女孩子对会弹吉他的男孩没有抵抗力。以后海海绝对是个万人迷小正太。”琥珀说。

卓语冰笑。

有时候卓语冰也会谈到母亲。母亲的身体。母亲的絮叨。母亲新近的事情。

琥珀是很久以后才发现，卓语冰在跟她的交流中几乎很少谈及她的工作、她的社会关系、她的社会角色等等，她只讲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至亲的人。

这先是让琥珀觉得困惑，她以为一个人的社会角色才是最重要的角色，才是人们普遍认为的一个人的价值所在。

但冰姐对这些似乎并不以为意。

是因为冰姐认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是女儿和母亲，还是她觉得儿子和母亲才是她生命最重要的价值？琥珀暂时还想不明白冰姐这样一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的真实想法，她只是转念又想，冰姐跟她讲起的人都是她的生活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是不是说明，在冰姐的眼睛里，她跟这些人是同等重要的？

想到这里琥珀就觉得喜滋滋。

在琥珀的大脑里，她自动地过滤了关于冰姐的老公这个存在。

她觉得这个被彻底忽略不计的存在不是她刻意忽略的，传递出这样讯息的人事实上是冰姐。

冰姐从来不曾提及这个存在，琥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再清楚不过地感觉到，当冰姐决定接受她的爱的时候，冰姐已经断然地以一种方式了结了一些什么。

琥珀不去细究也不去刨根问底，她深信冰姐。

冰姐是不会做任何情绪化决定的那种人。

这让琥珀也由此坚信，在她们的关系中，她只需追随自己的心，跟着冰姐笃定地往前走就好。

把未来交给老天，珍惜每一个当下的幸福。

琥珀对现在的获得无比珍惜。

心情愉快的琥珀这段时间跟岩岩见面颇多。

其实她跟岩岩一直就保持着堪称密切的联系。

琥珀只是真的奇怪自己为什么即使面对岩岩这样的朋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自己跟冰姐的恋情告诉她。

岩岩几乎是她无所不谈（除了关于冰姐）的好朋友啊。

还有就是琥珀在这个时候发现友谊和爱情的区别之一。

人的心态真是奇怪，虽然有岩岩这样的好朋友在同一个城市，可是，当琥珀以前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是觉得孤单。

而现在，虽然她依然是一个人，但却没有了孤单的感觉——因为，现在的她，心里已经永久地住着一个人了。

这个人虽然不在眼前不在身边，却无时不刻不将她陪伴，她随时随刻都在心里跟她絮絮叨叨地说话，仿佛她就在眼前就在身边，让她觉得无比心安。

原来，爱真的会让一个人感受到真切的踏实和心安。

心情愉快的琥珀还主动约了国庆节回家探望父母家的钱珏见面。

琥珀说“一定要请你吃个饭”。

虽然没有明说，可是琥珀打心底里是想感谢他。

感谢他那天的陪伴。

这一次的约会，琥珀终于打扮正常，表现正常，俨然一个现淑女。

她以茶代酒跟钱珏碰杯，“谢谢你。”

“啊？谢我什么？”钱珏受宠若惊，“其实该说谢谢的那个人是我”，钱珏憨厚地说，“我爸在我面前老夸你，说你特别优秀，说你是他见过的最有事业心最出色的女孩子。”

琥珀哈哈一乐，能获得院长的肯定她自然是开心的。

琥珀工作的确非常努力。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三观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和升华。

她想要做一个优秀的人。

她想要配得上冰姐对她的喜欢和爱。

“不是传说同人都是高素质人才？我不能让自己拉低了这个百分比拖累了大家呵。”琥珀打趣地说到。

钱珏听了也跟着笑起来。这个女孩真的非常可爱。能交到琥珀这样的朋友，也是人生乐事吧。

他决定让他的那位也跟琥珀见见面。

也是这个时候琥珀见到了钱珏的bf。

一个英俊帅气的男生。

钱珏和他都是最通常的年轻男生的那种打扮，举手投足大方得体，没有丝毫的扭捏作态，他们在一起很登对很养眼。

这让琥珀忽然想起了“耽美”女郎岩岩，如果岩岩看见了生活中活生生的这一对，会不会花痴得直冒星星眼？

琥珀后来才知道钱珏跟他是中学同班同学，“不存在谁扳弯谁吧”，那天钱珏在讲述中仿佛整个人都回到了遥远的学生时代，“我和他一直是很好的哥们儿、朋友，直到后来在不同的大学念书，才发现我们根本不能容忍彼此分开，才知道这份情感不仅仅是友谊那么简单……”

“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琥珀问。她知道这个问题在同人中是最纠结最难以回答的，就像此时此刻的她自己，从来不问明天不问未来。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就脱口问了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钱珏道，“他家里逼他相亲也逼得很急……父母亲友给他介绍了若干候选人了，他也被迫去跟那些女孩见面……苦不堪言……有时候，真的看不到任何前途，像是在一个黑暗的箱子里，没有前途，看不到光明……”说到这里钱珏已是神色黯然。

琥珀没有办法给他以任何宽慰。

她知道这是大多数同人的困境。

“他常常问我该怎么办？面对父母，我们都是好儿子，不想让他们伤心失望。可是，我们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琥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钱珏了，只得伸出手去，轻轻地拍拍钱珏放在茶几上的手背，算是感同身受的安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的好多人就是因为无法过父母那一关不得不去结婚或者选择形婚……我不知道究竟哪一种做法伤害最小，我只是对他说，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就什么都不要做，不做任何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琥珀再次理解地拍拍钱珏的手背，然后握住，“会好起来的，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多么空洞的话语，可是，钱珏依然感激地向她点点头，“我知道……我明白……”钱珏继续幽幽地说到，“我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让这份感情有一丝一毫的变质变味……因为，我知道，我这一辈子，就只会爱这一次爱这一个人了……”

失去这场爱，今生就不会再爱了。

这样的心情琥珀再明白不过。

这样的心情的确让人患得患失又倍感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