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终于接到卓语冰回复短信的那一刻，琥珀有种欲泣的冲动。

看完短信，眼泪一下就漫了出来。

她终于肯见她。

她，终于，肯见她。

速速止住泪水，去洗了脸，让面容恢复平静。

换好衣衫后，琥珀再次在镜前审视自己。

冰姐只希望你做她画画的模特，你记住了，你只能做模特，不要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琥珀对着镜中人严厉地提醒。

心里掠过一阵绞痛。

她仍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阁楼。可以见到她的分分秒秒她都倍加珍惜。

敲门时能感觉到心脏都快蹦出胸腔的紧张、期待和慌乱。

门开了，她就在她的面前。

她就在她的面前。

对着前来应门的卓语冰，琥珀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微微惨淡的笑容。

声音低到几乎没有地唤了一声“冰姐”。

然后，她避开了卓语冰的目光，低垂着眼有点手足无措地走进屋。

她甚至都不敢跟她的目光对视，她怕她控制不好自己波折易变的情绪。

眼睛习惯性地投向画架。“在画画？”她不自然地问一句明知故问没话找话的话。

卓语冰没有吭声，只是用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肩头又松开，不知算是回答还是安慰。

琥珀已经不敢去感受太多思量太多。

她怕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无端地落泪。

那实在是一件难堪又尴尬的事情。

卓语冰递过一杯沏好的茶，“喝点水？”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平和，波澜不惊。

琥珀点点头，接过杯子。

抿一口茶，说，“我用用洗手间。”

她让手足无措的自己暂时躲进了那个狭小单独的空间。

她还是不能有效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终于见到她的容颜、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还是有欲哭的冲动。

洗手。洗脸。在镜前再次镇定情绪。

深深地吸一口气，她鼓起勇气般地出去面对这个让她意乱情迷不知所措的女人。

她有很好的视力，进门看见画架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她用炭笔勾勒的窗的轮廓。

她还是那么喜欢画窗，她想到，这样也好。

她径直往窗边走去。

背着身站在窗前，说，“我们开始吧。”

还好今天是画背影，背对着卓语冰的琥珀这样想着。

虽然她多么想要目不转睛地看着冰姐，可是今天，今天实在不适合做那样的举动。

今天的神经那么纤细脆弱，她怕稍不小心就绷断了。

画背影就刚好可以避开这样的尴尬。

背影。她又不无幽怨地想起她在花湖第一次给她当模特就是画的背影。

十年了。十年一个轮回。她们走过了十年，现在又回到了起点。她越想心中越是黯然伤怀。

还好背后的冰姐看不到她这样的伤怀。

冰姐。

冰姐此时在画画了吧？

琥珀从自己乱七八糟的愁绪中抽离出来，准备捕捉画家冰姐运笔的细微声响。

那窸窸簌簌的细微声响是她曾经最擅长捕捉也最熟悉不过的声响。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身后没有声音。

静得没有一点点声音。

静得有种不真实感。

冰姐没有在画画？

那冰姐在做什么？

她不由地停止住一切胡思乱想，开始细细捕捉身后的动静。

她不想转过身去。

她不敢转过身去。

冰姐并没有画画。

那冰姐做什么？

忽然发现的这个状况令琥珀心中慌乱异常，她不知道一直沉默的冰姐会开口对她说出什么足以令她绝望的话。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琥珀再次感到心脏快跳出胸腔的狂乱。

她呆立在那里，绷直了肩背，僵硬了神经，像是等待宣判。

无助无望到极点。

直到，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身后的卓语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从画架前的凳子上起身，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冰姐走到她的身后，轻轻的靠近的姿态，然后停住。

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丝毫身体的接触。

她只是能感受到冰姐的鼻息。轻微的带着温热的呼吸在她的颈项间流转回旋，撩起她柔软的发丝，更掀起她心间的波澜。无限酸楚无限疼痛无限伤感。

她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那气流在她们之间交换流转。

琥珀发现，冰姐的靠近带来了她特有的安宁镇定的气场，让她慌乱无措的心绪不可思议地渐渐趋于平静。

被冰姐近在咫尺气息萦绕的琥珀还意外地惊奇地感受到这气流中无声的压抑的带痛的爱意。

这感受让她泫然欲泣。

卓语冰站在琥珀的身后。

以无比接近的距离。

静静地伫立。

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丝毫身体接触。

除了，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缠绕交融的气息。

卓语冰保持着这样的姿态，陷溺在这气息中。

这个姿态，让她想到那个著名的诗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冲动与克制。

蛮悍与温柔。

凶猛与静谧。

在这一刻奇妙凝聚。

这一刻令卓语冰满心作痛，又爱意汹涌。

是卓语冰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