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儿子”，好老爸齐伟热切地安慰着儿子，“你已经考得相当不错了。老爸一定想办法让你进到你想去的那个学校”

“可是分数不够啊。”海海愁眉苦脸地答。

“爸爸去想办法，爸爸去想办法。”齐伟胸口拍得的山响。

“想什么办法？”海海问。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考完试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彻底放松一下，然后准备迎接更紧张严峻的高中阶段的学习。”

“可是……”海海还想说什么，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伟的办法不过是托关系、然后根据学校的分数线交钱。现在的中学都有这样的政策，低于分数线的学生如果想进到这所学校读书，可以托托关系、依据不同情况给学校缴纳所谓的赞助办学费。当然，分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

海海这个分数倒也并不十分尴尬，要进到他想进的这所学校托托关系再缴纳相应数额的赞助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齐伟对这一套社会规则熟门熟路。

问题卡壳在海海这里。

“那得花多少钱？”停顿了很久之后海海冷不丁地问他爸。

“这你就别担心了，这钱老爸给你出。老爸也还出得起。”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孩子的问题上，齐伟常常会显得溺爱得没有原则。

“那到底是多少钱？”海海还在继续追问。

“也就两三万吧？最多三四万。钱的问题你就别操心了。”

“那不是都够读大学了？”海海低声地自言自语般地说，“我不想当‘钱学生’。”海海的声音几乎听不可闻。

“你说什么？”齐伟问。

“我……我不想当‘钱学生’……我还想自己考进去……”海海嗫嚅般地说。

“你说什么？自己考？傻孩子，你在说什么？难道你还想复读一年？”齐伟睁大了眼睛望着海海追问。

“难道不可以吗？”海海反问老爸，语气并不自信。

“你想复读一年？儿子，你傻啊？你想读那所重点，咱能上那所重点，那咱为啥还要去复读再考一次？白白地浪费一年的时间啊？”齐伟完全不知道儿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上的那所中学明明能帮他进去，这孩子拧巴什么呢？吃错药了吧？

齐伟这时才不解地、求助地把目光转向卓语冰，言下之意是，“你劝劝你儿子吧。你看看你这儿子，脑子没毛病吧？”

之前卓语冰一直在看着这父子俩一问一答，她始终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有参言。也没有态度。

齐伟在海海面前表白的可以帮海海进到他理想的那所重点学校的那一套并不是只有他能够想到能够达成，卓语冰凭一己之力一样可以轻易达成。

她之所以一直沉默，是因为，她想知道海海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怎么样的一种人生，其实父母都不可能代孩子去完成，就像这一次考试。她这个当母亲的把试卷研究得再透彻也不可能帮孩子去考试。这是孩子自己的人生，当父母的其实无论怎么着急怎么忧心都只能是助力而不可能是主力。

她一直保持沉默，她在观察在了解孩子自己的想法。

孩子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在等着孩子自己去决定。

她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去大包大揽，她想的是，无论是通过关系和交钱读这所海海理想的高中，或是进入他的成绩可以正常进入的高中，或是复读补习一年再考，她都没有意见，只要这是孩子自己做出的决定。

她想看到的是，孩子在这个他自己的人生“节骨眼”上，慢慢学会自己去面对去分析去思考直到最后做出决定。

“你怎么不说话？”面对卓语冰的沉默，齐伟终于忍不住发声，“你不劝劝你儿子？你就让这傻孩子自己白白地耽误一年的时间？”

“这怎么叫白白耽搁一年时间？”海海自己辩驳起来，“我小学的时候不是跳了一级嘛？现在我好多同学才刚念完初二明年才中考呢。”海海不服气地说。

“那你还好多同学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呢你怎么不说。”齐伟也马上反驳道。

“好了，你们俩别争了。”一直沉默的卓语冰终于开了口。

“海海，你过来”，卓语冰把儿子叫到身边坐下，她语气温柔平和地对海海说，“海海，对这件事，妈妈的态度是，你要自己去拿主意自己去做决定。无论是选择复读补习再考一次还是进入高中学习，是上你的成绩可以上到的高中还是你理想中的那所高中，不管是哪一种决定，妈妈希望你自己去仔细地分析、比较、判断、思考，然后，做出你自己的决定。”说到这里卓语冰停顿下来，抚摸着孩子的头，看着海海的眼睛，继续说，“海海，无论你做出的是什么样的决定，你只需要牢牢记住这一句话，‘无论你做出的是什么样的决定，妈妈都会无条件地绝对地支持你。’妈妈尊重并且支持一切经过郑重思考做出的理性的有意义的决定。”

齐伟听得傻了眼，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做什么在说什么。“无条件地绝对地”支持一个13岁孩子的决定？亏她想得出来！

齐伟不停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他拿卓语冰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他拿儿子也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他听到卓语冰又继续说，“海海，不要忙着作决定，距离开学时间还长，让自己头脑放空、冷静地思考之后再做出决定。一次考试的结果并不是改变人生的直接因素，我们的人生里还会面对很多很多的考试，甚至不是以考试的形式出现的重大事件，这时都需要我们自己去面对去做出选择。所以，决定我们命运的并不是一次考试的分数，而是，我们思考之后做出的决定……这次你经历了中考，可以说是你人生中第一个你自己独自去面对的‘大事件’，现在，几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需要你自己去思考、分析、判断，然后，做出选择。不要着急，让这些每一种可行的选择先在脑子中过一遍、沉淀一下，你去感知和体会一下，然后再去分析。妈妈不会帮你做出选择，但是，妈妈可以帮着你一起去分析每一种选择后面的得与失、利与弊。这个功课咱们过些日子再来做，现在你需要的是让自己从各种情绪中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思考之后的决定才有可能是持久的和有力的。

妈妈是希望你通过这次经历，慢慢明白和懂得，人生，其实就是从这一个个的重要阶段、重要关口、一件件的大事件中，去慢慢学会思考、学会选择，慢慢学得和积累一些面对人生的态度和智慧。”

“我知道了妈妈。”听妈妈说了这么大一通话之后，海海答，“我会很认真地去思考的。我也会自己去做出一个决定。”

呆在一旁的齐伟哑口无言地看着这对母子，他对卓语冰讲的那一套大道理很不以为然，哪那么多废话又哪需要那么费力？不就是交点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嘛，拉拉杂杂说这么多，女人，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脑子不乱的人都会被她说乱，更何况一个孩子。

“好好好，听你妈的”，齐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说到，“咱现在什么决定都不做，先放松，先休假，海海，我明天带你到爷爷那里去度度假怎么样？”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见到爷爷了，很想念他呢。”这个提议让海海很高兴。

齐伟心里窃喜，他准备利用这休假给儿子洗洗脑做做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