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虽然有琥珀倾力相助，但卓语冰的失眠要“根治”却实非易事。
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她的失眠已不仅仅跟她自己婚姻出了状况有关，还跟海海有关。
五月中旬卓语冰到学校去开家长会，才从海海班主任老师那里知道海海“这学期成绩下滑很厉害，这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也不怎么理想。各科老师都有反映说，这孩子前段时间上课老走神，显得心不在焉，整个人也是无精打采的，这在他是很少有的状况。你看看他上几次的考试，名次一次比一次低，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这平静寻常的质问在卓语冰听来却如重锤击胸。
海海的这个情况她是真的不知道。
每周海海从学校回家那一天多时间，问到孩子的学习，他都回答“正常”。卓语冰也就没有再去特别询问。
“孩子出现这样的情况很久了？”卓语冰尽可能平静地问老师。
“很有一段时间了吧，好像从这学期开学后不久？”班主任老师说，“后来有一次我想请你们家长来学校我了解一下情况，可是齐海鹏同学说你们都很忙，爸爸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妈妈在大公司管理很严上班也非常忙，他请求暂时不要请家长，他说他一定会努力把成绩提上去，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也想着这孩子平时学习挺自觉的，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也就没有通知你们过来……”
一阵痛楚感从卓语冰心间掠过，她安静地听老师继续说，“你们做家长的，也要时时关注自己孩子的精神状态、情绪状态、学习状态，齐海鹏同学一直是个学习自觉性很强、上进心也很强的好学生，他近两个月来的学习状态你们做家长的竟然不知道？是怎么当家长的？以为把他交到学校就没事了？”
卓语冰听得心如刀割，无言以对。
“这可是中考的最后冲刺阶段，能不能考上理想的中学为将来考个好大学做准备，就看这个时候的努力了，你们做家长的，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也该在孩子身上多费费心思……不要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
从学校出来，卓语冰只觉胸口郁闷，呼吸沉重。愧疚难当。
跟齐伟冷战、坚持要离婚的那两个月，她的确对孩子的情绪有所忽略，她只是要自己尽一切可能地维持这个家生活上的常态以不影响到孩子的学习和情绪。
她自以为已经控制、掩饰得很好了，看来，一切都并没有瞒过孩子的眼睛和感觉。
也许，从她刚开始跟齐伟强硬地提出离婚孩子就已经敏感地觉察到了？虽然她不知道海海是从何得知又是如何觉察的。
老师说从这学期开学不久海海的学习就出了状况。
卓语冰脑海中再次浮现海海那天望着她时的眼睛，“那……我……是不是……就没有家了……”孩子无助的言语、惶恐的表情……那钝重的疼痛再次从她心底碾过。
那天从学校回家后，卓语冰跟海海认认真真、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话，详细地询问了孩子前段时间的学习情况以及得失。
“妈妈，我也不是想要分心，可有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注意力不集中了，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的……胡思乱想，老是走神，好像大脑都不受控制一样……”海海说到这里的时候把头埋得很低，像一个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的孩子。
“我知道，海海，我知道，这不怪你”，看着孩子的这般模样，卓语冰心痛不已，她揽过儿子的头，把它抵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地安抚着儿子，“海海，这不怪你，是爸爸妈妈的事影响到了你的情绪，让你在学习的时候分了心……对不起……妈妈跟你道歉，对不起……”
听到母亲这样说，海海的头埋得更低了，他使劲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妈妈竟然没有埋怨他，妈妈竟然还向他道歉……
亲一亲儿子的额头，抚慰了儿子很久，直到感觉孩子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卓语冰这才开始跟海海一起具体、细致地分析目前学习遇到的问题，症结在哪里，现在的难题是什么，应该如何去改进，又应该如何迎头赶上以迎接很快将要面临的中考。
帮孩子整理学习思路，梳理学习得失，总结经验和教训，这在以前是卓语冰常常帮助海海去思考和完成的事情。只是从海海上到初二下学期之后，这工作做得少了许多，因为她感觉孩子已经完全步入了学习的良性轨道，也就全凭孩子的自觉性自制力去完成，她只是偶尔检查督促一下。
可是大人的自制力尚且有限，何况一个孩子。
齐伟出轨事件差点让这个家十几年才建起的家毁于一旦，遭遇这样的意外，即使是像卓语冰这样经历了人生许多变故与风雨的成年人尚且不能有效控制、妥善处理——尤其是自己的情绪和心境，更何况是一个孩子，让他如何在“会失去家”的恐惧与担忧中去保持正常的学习状态？
卓语冰连连叹息和自责自己对孩子的忽略。
站在孩子的角度，她理解孩子的一切变化和成绩下滑。她安慰儿子，“没关系，海海，我们找到了原因，很快就能迎头赶上稳步进步的，妈妈跟你一起努力。”
仿佛找回坚强的后盾，海海使劲地点点头，脸上绽放出纯真灿烂的笑容。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儿子这样的笑容了呢，卓语冰想到。再一次深深自责，作为一个母亲，她真的忽略孩子太久了。
进入五月中下旬以来，卓语冰和琥珀就没有再见过面。
因为卓语冰几乎没有丝毫空闲的时间。
“孩子要中考了，当妈妈的我要跟他一起努力。”卓语冰在给琥珀的短信中这样写到。
“哈哈，真是一个好妈妈，加油！祝海海中考考出好成绩！”琥珀很理解她的心情。
这一次孩子中考，卓语冰心里不知怎么感觉很紧张，也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那些日子她的失眠严重加重，基本又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夸张的是她在睡不着觉的时候竟然是起床整套整套地看中考试卷，同时把海海的试卷拿来分析比对。
当然她做这一切并没有让海海知道，她怕给孩子太大的心理压力。
她只是在每一次帮海海分析试卷的时候更有针对性也更加透彻，直指要点。
“哇塞，妈妈，你对这些题型熟悉得简直像我们老师。”海海一边听妈妈讲解一边称奇。
卓语冰抚摸一下儿子的脑袋瓜，笑笑，什么也没说。
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她对这些试题这些知识点考点再熟悉又能怎么样呢？她也不可能代替孩子去考试。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海海自己去经历去面对。
当妈的她似乎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里一直是七上八下、没有丝毫把握的紧张？
终于中考了。
在卓语冰的感受里，儿子的中考竟然比她自己当年的高考还让她紧张。
应该说，自从她从学校毕业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紧张。
忐忑不宁，惶惶不安。
而事实证明，母子连心，她那么的紧张是有原因的。
中考成绩出来时，家里再一次炸开了锅。
海海的成绩距离他想要上的那所市里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差十分。
这个结果令海海非常沮丧，如受重创，备受打击。